「喂,」醫生拍了拍她的臉,「我還沒碰到你的牙齒。」
她停下尖叫,睜開一隻眼看了看醫生,有點尷尬。
「放鬆,現在不會疼的,等抽神經時再給你打麻藥。」這個時候,醫生又有點像哄小孩跟她回家的老巫婆。
梁見飛聽到這句話,果然不那麼緊張了。醫生開始工作,項峰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抬手看看表,七點半了。肚子已經過了飢餓的頂點,他猜想她也是吧,說不定她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原來他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他不禁苦笑,她不過是牙疼。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變得可以……牽動他的心了。
外面是冬夜的寒冷,屋內卻很溫暖,窗上因此布滿了霧氣,看不清窗外的世界。這一年終於即將結束,再過幾天就是新的一年,他想起小時候總是對新年很期待,天真地以為,所有痛苦和不愉快的回憶都會被留在過去,一遍遍地想:就會變好了,就會好的!
可是生活並沒有真的變好——當然也並沒有一再變差,準確地說,生活是以它自己的規律在變化著,從不考慮人們內心的期盼。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他早就習慣於靜靜地打開盒子,接受盒子裡的東西,不論是苦是甜。
梁見飛又開始尖叫起來,這次像是真的疼,醫生一邊安慰一邊問她哪裡需要打麻藥。
他忽然想,她也是這樣的嗎?接受盒子裡所有的一切?
不……他知道,她比他更積極地看待人生,也許這就是他覺得她與眾不同的地方。
「啊!疼……」
只不過——他幽默地想——在看牙醫這件事上例外。
他站起身,走過去,伸出手掌貼在她微汗的額頭上,以一種哄人的口吻說:
「好了,忍一忍,就快好了。」
四(下)
米白色的牆上有各種斑駁的痕跡,可以看得出來是每天打掃但因為太陳舊而變得掃不乾淨,牆上的那隻鍾一直在走,卻給人「不知道時間準不準」的印象,現在正是十點十分。角落裡有一台葉片上積滿了灰塵的立式空調,轟隆隆地工作著,店堂里的桌子和椅子像是新換過的,可是即便如此也不會使這家專賣餛飩的小店看上去煥然一新。項峰低下頭看著面前的白色搪瓷碗,碗口有一塊缺角,於是他轉了轉,使缺角處換到自己的正對面。順著這塊缺角往前看,是梁見飛在狼吞虎咽。
「嗯……好吃……」她一邊的牙齒剛剛補完,醫生關照兩小時內不能使用,所以她只能用另一邊的牙齒咬合。
項峰忍不住說:「你要是穿得再破舊一點,就會有人懷疑我是人販子。」
她看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回答:「我有一天半沒怎麼吃東西了……不管冷的熱的,碰到牙齒都疼……」
他無奈地搖頭:「如果我不逼你去看醫生,你打算忍到什麼時候?」
她一邊吞著餛飩,一邊思考:「這個……我也不知道……」
項峰苦笑,有些人就是這樣,在工作或為人處事上能夠做到殺伐決斷,可是一旦面對小小的病痛,就舉著「精神勝利法」的旗幟,情願折磨自己也不願意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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