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凱文·卡特蹲下來打算拍一張照片時,禿鷹是偶然落在鏡頭裡面的。他在那兒等了20分鐘,希望那隻鷹能展開翅膀,以便照片看上去更扣人心弦。拍完照片後,他趕走了禿鷹,注視著小女孩繼續蹣跚而行。然後他坐在一棵樹下,點起一支煙念著上帝的名字,放聲慟哭。後來他曾對人說:「當我把鏡頭對準這一切時,我心裡在說『上帝啊!』可我必須先工作。如果我不能照常工作的話,我就不該來這裡。」
禿鷹也許覺得自己中了圈套,它不過是偶然落在那裡,便成為鏡頭中貪婪的捕食者。但真正中圈套的,卻是凱文。他追求「好的新聞」、「好的圖片」,為了完成這份工作,他默默注視人間的疾苦,以藝術的形式創作並保存。他的「作品」帶來了什麼?喝彩、認可、感動、獎項……那麼他為什麼還感到痛苦?
因為他的「追求」戰勝了社會道德與良知,他情願花這麼長的時間去等待、注視那奄奄一息的小女孩,直到她成為他作品的一部分,卻不願意走過去把她扶起來,給她一瓶水、一塊麵包,然後帶她去救濟站。
你、我,這些為了照片而感動的人也都中了傳媒的圈套,以為會被感動就代表自己心地善良?那為什麼不把用在感動上的時間、精力、金錢用在真正的幫助之上?
愛因斯坦說:一個人的真正價值,首先決定於他在什麼程度上和在什麼意義上從自我解放出來。
Beta】
項峰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遠處高架路上緩慢移動的車流,幾天前,他就是在這裡對梁見飛說:「怎麼,你以為我喝醉了嗎?」
那傢伙除了錯愕地眨眼睛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其他表情或動作。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訥訥地問:「那……你沒有喝醉?」
他盯著她的眼睛,那雙常常充滿了靈氣的眼睛此時此刻帶著驚訝與恐懼……
他輕輕地皺了皺眉頭,為什麼是恐懼?她怕他嗎?要知道,那是他迄今為止唯一一次對女人失控,當她轉身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把她壓在身下……
他忘記了有多久沒有吻過一個人,所以當他的嘴唇碰上她的,一種隱藏了很久的渴望被挖掘了出來。他摸上她胸口,指尖傳來的觸感是這麼光滑,他心底的某一個角落忽然蹦出一句話:我要她!
但她又怎麼可能是任人擺布的角色?
他在心裡苦笑,那一下頂在他肚子上還真不是一般的疼,再往下一點,說不定就要了他的命……根子。
「我,」他看著她,頓了頓,直到她眼裡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在那之前沒有醉。」
「……」她皺著眉頭,思索著,「那、那麼之後呢?」
他還是看著她,似笑非笑:「之後?大概,醉了。」
「……大概?」她也看了他一眼,然後慌忙移開視線,像做錯事的孩子。
嘿!……他在心裡笑,做錯事的那個人是他,不是嗎?
她手上的毛巾還冒著熱氣,但她隨手放下,左手胡亂地抓了抓頭髮,一副很不自在的樣子:「我覺得,我、我該走了。」
「可是稿子還沒寫完。」他提醒她。
「哦……」她還在抓頭髮,「那個……那個可以明天繼續。」
他雙手抱胸,向前走了一步,她來不及移開,被他困在沙發的轉角上,腳尖對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