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車流終於開始移動,司機問:「那現在回酒店嗎?」
「那回去觀看了一場樂園煙火。
今晚的酒店很冷清,電梯裡只有他們兩人,看著逐漸變化的樓層數,叢嘉問:「你今天怎麼了?從下午開始就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不許說沒什麼。」叢嘉直視著他,有些不滿地說:「你每次都用這種話搪塞我。」
電梯裡安靜了少時,突然「叮」得一聲,樓層到了。
在叢嘉走出電梯的那一刻,林沉突然開口。
「——如果。」
他迎上叢嘉明亮的眼睛,頓了一下,才繼續說:「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來。」
「你會失望嗎?」他聲音很低,小心翼翼的。
叢嘉望著他,過了兩秒說:「失望嘛,倒是還好。」
她坦率地說:「其實我一直覺得,好像你失憶之後,比之前要開心很多。」
失憶後的林沉讓叢嘉覺得是一個寡言內向的朋友,相處起來是輕鬆自在的,叢嘉並不覺得排斥。
走廊里寂靜,他們並肩走著,腳步落在地毯上,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到了套房前,叢嘉動作很慢地刷了卡,她轉頭看他。
「就像是今晚我們雖然錯過了飛機,但是看了一場漂亮的煙花,你想不起來,也不一定是壞事嘛。」
她看著林沉緩緩舒展的眉眼,調侃道:「不過你們公司的人,起碼陳助理,大概會很失望的。」
進屋後,隔絕了走廊的燈光,這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你知道那天我對流星許了什麼願望嗎?」叢嘉問。
「什麼?」
叢嘉收起笑容,眨了眨眼睛,鄭重地,用滿懷期許的語調說:「我希望,不管發生什麼,林沉,也就是你,都能開心快樂。」
九月的京市是那樣燥熱,房間裡保持著不冷不熱的二十五攝氏度。
可林沉的心頭卻像是燃起一團火。
快樂與痛苦,欣喜與傷懷,愉悅或迷茫,都不足以詮釋那一刻他心中泛起的難以言喻的,濃烈的,漫長而持久的感受。
因為實現這個願望很容易,只需要叢嘉在身邊。
實現這個願望也很難,因為林沉無比清醒地意識到,叢嘉是不屬於現在的自己的。
他徒勞地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地發不出一絲聲音。
許久許久,他終於開口:「為什麼從來不為自己許願?」
「嗯?有嗎?」叢台上,他很高大,不說話時有種令人信服的氣勢,一邊手自然地垂落,指尖恰好扣在桌上。
教室里有長達半分鐘的安靜,林沉望著台下,他的眼光透著審視,聲音很淡:「希望「撿」到錢的人可以主動交給失主,或是可以交給我代為轉交,為期一天。」
他頓了片刻,似乎在給所有人思考時間。
走下講台前,他下了最後通牒:「齊聲丟了兩千,已經到達立案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