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滋生的猜疑和悔意將沈意鳴淹沒,他拿著回國的機票在候機大廳遇到了父親身邊的特助,特意送過來一封沈渡的遺書:
「在池硯拿到勝實之前不許回國。」
一份十分蹊蹺的遺囑,如果不是沈渡親筆,沈意鳴或許都要懷疑這份遺囑究竟是不是池硯的手筆。
整整六年了,池硯沒有拿到勝實,他沒有一點的股份在手裡。
沈意鳴對於回國這件事的執念也不在於回還是不回,那些都像存在於遙遠歷史之中的紀實,而他也已經活得不像是自己。
像初秋的蒲公英,遠看著這一切,但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裡,也不知道歸處是何方。只有在舞台上享受著粉絲的擁戴和熱情,才像是個吐著氣息的,生著四肢的,有著自我意識的人。
爺爺把他當成孩子,父親也把他當成孩子,六年之前,他也一直把自己當成了孩子,以前他說他要把裝在盒子裡的池硯拉出來見識全世界,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才是真真正正裝在盒子裡的人。
因為從來沒有人想讓他遭受風雨,所以才會如此的不堪一擊,感情是,生活也是。
......
沈意鳴正在陽台的小沙發上發呆,房間床上傳來巨大的響聲,沈意鳴回頭看去,池硯正坐在床頭,一隻手摸著本該是自己躺著的位置,他垂著頭,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聽見了陽台的動靜才緩緩把頭轉過來,暗沉的眸子一點點斂盡陰涼,開口喊了一聲,嗓音有些沙啞,「你沒逃走?」
沈意鳴並沒有回答,只是動作緩慢的撣了一下菸灰。
秋雨下了一夜,沈意鳴從遲鈍的世界裡探出身來,已經是凌晨的五點鐘了。
一根煙抽盡,他想洗個澡,但是池硯堅決不允許,池硯昨天醉酒手上沒輕沒重,壓著沈意鳴時,到底將他身上燙紅的皮膚弄破了。
沈意鳴想起他剛剛一臉陰鬱的坐在床上問自己為什麼沒逃走,大概是忘記了自己在別墅的門口安排了兩個彪悍的保鏢,更何況這麼大的秋雨,沒有車的別墅區,沈意鳴或許沒有走到市郊就被感冒擊倒了。
沈意鳴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早就被壓力和煎熬掏空了。
他垂頭聽著浴室里和秋雨一樣的淅瀝聲,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珍珠蚌,外表雖堅硬無比,但並不是無懈可擊,一旦被人打開了以後才發現,如此柔軟的嫩肉要將粗糲的沙籽磨成珍珠,此間艱難,也就只有同作為嫩肉的沈意鳴知道,欺騙和利用這兩粒沙籽,險些要了他的命。
冷靜一晚後並沒有想通他與池硯之間到底算什麼關係,若是能夠稱之為舊人,那深入骨血的欺騙和冷漠沒有給他們一線和好的機會,若是能夠發展成為戀人,那大概要時光倒流,或者把他的頭敲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