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樂譜拿到吧檯。
倒了一杯島嶼區的威士忌,辛辣得難以下咽,澎湃的煙燻酒液灌進喉嚨,鹹濕厚重的海浪直接摧毀了酒廠的磚牆。
他繼續往後翻,終於找到那首波薩諾瓦,可同時也看到了更讓他喉嚨發乾的東西。
樂譜的後半部分,陶權不再模仿他的字跡,而是一遍又一遍寫著他的名字,寫得極度不規整,筆觸有深有淺,交互重疊,滿滿當當一整頁。
這樣的紙張將近占據樂譜的三分之一。
而最後的三分之一,陶權所勾勒的線條失去了現實意義,沒有章法,被發泄式地亂塗亂畫,有幾處筆壓過深,戳到了下一張紙上。
起初霍湘沒有發現亂塗亂畫遮去的是什麼,直到他翻到最後幾頁,每張紙的正中間,都寫著扭曲的三個字:我愛你。
這幾頁周遭布滿水漬,霍湘大概能猜出是陶權寫著寫著淚失禁了。
他顫抖著手撕下波薩諾瓦的那一頁,站定在吧檯有半小時。
窗戶有風吹進來,風裡有睡蓮鬱金香的味道,霍湘聞見這些驚奇的味道,忽然之間,陶權畫的那些小花小狗,活了過來,手牽著手,飄往他和陶權一起出過板報的黑板。
霍湘閉眼沉吟,點燃一根煙,喝完了剩下的半瓶酒。
隨後他鑽出吧檯,將歪掉的客桌復原,來到雜物間,取出笤帚,打掃衛生。
他不會對野合感到陌生,因為現在所有經營的習慣都沿傳自他,他想要的東西永遠都在記憶里的位置。
而這一切,都是陶權的功勞。
陶權必然在無數個類似今晚的夜裡,和他一樣彎身拖地,將木地板拖得發亮。
想像與現實重疊,霍湘覺得自己不小心觸碰到了幾年前的陶權。
不知那風裡,是否也含有鬱金香,或是只有苦澀的淚水。
他不知道,也不敢猜測。
第二天,他告訴晴姐自己有辦法幫陶權澄清抄襲,同時讓晴姐跟節目組溝通,他將作為決賽的嘉賓空降。而這期間,他沒有面對陶權的勇氣。
決賽前一天,也就是昨晚,霍湘問桃花要來很多年之前的聊天記錄,找到了微博的帳號密碼,晴姐讓他發布一條定時內容,在登台時發出。
編輯之前,他點開提醒欄,發現有個暱稱叫用戶hxwanywn給他發了999+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