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癌細胞擴散了。」主治醫生退下口罩,帶著一點遺憾和歉意吐出了這一句話。
「還有治療的辦法嗎?」時瑜急切地問道。
「有。」醫生頓了頓,「但是......」
「我們會盡力的。」
「我媽媽還能活多久。」時瑜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的尾音落地的那一刻,兩道淚水也順著他的臉頰滑下來。時瑜的指甲深深地嵌進肉里,鑽心的痛意逼迫他保持清醒。
「這個不好說。」醫生認真道:「有的病人能堅持一年、三年甚至更久,但是有的病人可能幾個月甚至更短......」
「總之做好心理準備。」
方冉的麻醉還沒有醒,她躺在特殊病房裡,就像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像。
時瑜趴在窗前,目不轉睛地盯著方冉。
他以為自己會嚎啕大哭,但是除了剛剛那幾滴不受控制的眼淚外,他竟找不到一點哭的衝動,只是心裡堵得難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要和時瑾和外婆說這件事嗎?」阮知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邊,「也讓他們有個準備。」
時瑜不留痕跡地點點頭,「瞞不住的。」
當天下午,時瑾就和陸清河急急忙忙地趕到醫院,兩人風塵僕僕,連氣都沒喘勻便一把拉過時瑜。
時瑾還沒來得及說話,時瑜便把醫生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複述一遍。
「媽媽說,不想瞞著你。」時瑜頓了頓,「所以這個時候告訴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時瑜和時瑾肩並肩坐在樓梯間,時瑾環著膝蓋,雙肩一起一伏。他伸手拍了拍時瑾的肩,想說點什麼,但是又覺得這個時候似乎什麼都不該說。
「你說為什麼,我們在乎的人都要一個個離開我們呢?」時瑾抬頭,用力抹了一把眼淚,「我們想在乎的,卻一個個都巴不得我們去死。」
時瑜的嘴唇上下翕動了幾下,最後卻只說出了那句老生常談的話:「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
「但是這一天是不是來的太快了?」時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以為一切都在變好,所以都是錯覺嗎?」
時瑜望著時瑾,目光漸漸變得晦暗不明。
「我不知道。」
「但是命運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傍晚時分,由於時瑾的情緒起伏太大,時瑜擺脫陸清河先把時瑾送回家。
「小魚,我辦理了休學手續。」臨走的時候,時瑾紅著眼睛在時瑜耳邊悄悄說道,「我現在一點都學不進去,等這段時間過去了,我再繼續學業。」
時瑜沒有多說什麼,他抱抱時瑾,二人相視彼此卻無言。
偌大的病房只剩下阮知秋和時瑜二人。他們悄悄地退了出去,卻很有默契地同時坐在病房外面的長椅上。
時瑜盯著地面上的花紋,思緒一點點地抽離出來,儘管頭痛欲裂,卻不得不強打精神。
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腦海里有一根弦快要崩斷了,而他現在努力撐著,純粹是因為他不想把這份壓力過渡給時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