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裴紹忙前忙後請了新大夫開了新藥方,親自盯著後廚熬了藥又盯著兒子服下,才在裴玉戈三勸四勸下才肯回去歇息片刻。只不過剛到繼室屋裡坐上一會兒,前院管家便使人匆忙來報,說雍親王拜府,人已經『闖』進來了。
這位年輕王爺雖自束髮後隔三差五便不在京中,近五六年光陰大半在齊境四處遊歷。京中無人不知蕭璨是個胸無大志的紈絝貴胄,偏他是當今天子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受封親王,便是每年年節不回京同賀,天子也從無怪罪過,還時常同群臣玩笑時提及胞弟,言辭中滿是偏愛,故而蕭璨便是直接闖進這公府侯門也無人敢怪罪。
裴紹並不想與這等皇室子弟有何瓜葛,可親王尊貴,他也只能由繼夫人收拾衣裝,趕著去迎這位雍親王。
「侯爺。」臨走前,繼夫人蕭氏拉住丈夫衣袖。她是蕭氏宗族女,裴紹髮妻在生下裴玉戈後不久便亡故了,後來裴紹因軍功受封襄陽侯,先帝便將宗族之女嫁予裴紹為續弦,這些年夫妻和睦還育有一子。因她也算是皇族宗親,更了解丈夫脾性,故而此時才喚住裴紹,柔聲囑咐道,「妾身知道侯爺素來不喜京中貴胄子弟間的風氣,但侯府如今沒有先帝庇佑,雍親王又是陛下胞弟,侯爺…忍一時風平浪靜。」
蕭夫人雖也是蕭氏宗族之女,可畢竟人是先帝時挑選的,且這麼多年相敬如賓,心思並不向著如今的天子蕭棟,因此才敢說出這番話來。裴紹拍了拍夫人的手,點頭示意自己明白,這才帶著人趕往前院見貴客。
侯府大管家帶人恭敬奉上茶水,襄陽侯行伍出身並不好享樂,且為了長子的身體,府中一應用度都縮減不少,那等好茶自是沒有。侯府管家原是怕尊貴親王瞧不上這等尋常茶葉,卻不想蕭璨並不挑剔,心中才稍稍鬆了口氣,只是無論如何請,這位爺都不肯上座,倒是著實愁壞了人。
幸而裴紹得了消息,不一會兒便帶人進了正堂。
蕭璨今日過來是換了常服的,雖也是頂好的衣料,可並不似京中其他富貴子弟一般穿得庸俗。飲茶時,寬袖翻起露出內里所著箭袖軟甲,看起來是在勁裝之外套了件袍服。隨行也不過兩三侍衛,似乎並非傳言中那般遊手好閒之輩。裴紹看到雍親王時稍稍愣了下神,心中不滿竟略少了些。
不過很快蕭璨一句話便將他的怒火激到最旺。
「王爺駕臨侯府,不知有何要事?」
蕭璨放下茶盞,理了理袍服站起了身。裴紹還不知雍親王此舉何意時,便見蕭璨雙手交疊,微微躬身朝自己作揖,驚得他立刻從主位上竄了起來,未及開口詢問,便聽得蕭璨直言。
「小王今日是為求親而來,且已得了皇兄允准,願以三媒六聘,娶侯府長公子裴玉戈為雍親王正妃。」
「你…你再說一遍,你要娶誰?!」蕭璨的話宛如晴天霹靂,劈得裴紹氣血沖頭,他難以置信地看向雍親王,也是因反應過來後心中憤怒至極,竟連對皇室的敬稱都丟了。
蕭璨此時卻坦然再拜,將自己方才之言一字一句重複了一遍,甚至不忘再添上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