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郡王慎言。」裴玉戈是打心眼裡瞧不上蕭興泊這種人,白享百姓給養而無建樹,心思全在這些不入流的事上。不過也正因此,他也有些疑惑,畢竟以蕭興泊的本事不可能招募到圍殺蕭璨的好手。再者,這人若真能下這樣的狠手,也做不出事後大搖大擺來找麻煩的蠢事。好似生怕別人猜不到他知道蕭璨受傷一般。
只不過一時之間,其中蹊蹺還不得而知。
被裴玉戈側跨一步擋住去路,蕭興泊有些好笑地反問道:「怎麼?你敢攔本王?」
裴玉戈面色冷峻,他雖因病身形消瘦,可論個子卻比蕭興泊要高一些。面對蕭興泊的質問,他只是微揚下巴,目光自上而下,帶著點俯視的意味,哪怕一字不說,也足夠點燃蕭興泊那可憐的自尊心。
「裴玉戈,上次大長公主府你還恭恭敬敬一口一個微臣,怎麼這才幾日的功夫,膽子見長啊!」
蕭興泊自恃身份尊貴,在他眼中,裴玉戈自己是個男人卻還嫁給另一個男人,不過就是個以色侍人的玩物,而且還是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咽氣的癆病鬼。這樣的人別說是這般針尖對麥芒地同他講話,便是即刻跪伏在地請罪侍奉他都得考慮是否允准。
所以當裴玉戈以冷漠的目光回應他的質問時,蕭興泊只覺得自己的臉面被人踩在腳下碾壓,甚至都不等裴玉戈說什麼,自己便先怒道:「你嫁給蕭璨,便連個正經男人都算不上了。本王要見自己的侄兒,你區區一個內宅妻妾可別忘了尊卑本分!」
「呵。」
裴玉戈低笑了一聲,他肺中沉悶,這一聲半咳半笑,羞辱意味更甚。待蕭興泊怒不可遏之時,直到此時才緩緩開口說出今日的第二句話。
「對不住,郡王方才那話說得實在好笑,臣沒忍住。」
「你區區一個臣子,竟敢…」蕭興泊哪裡受過臣子這般冷待。他抬手指著裴玉戈,恨不得將手戳到對方臉上。面前之人越是冷淡如冰,他的怒火便燒得越旺,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的無力感,讓他倍感羞辱。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何況此乃天子腳下,郡王莫不是忘了您也是陛下的臣。」裴玉戈出言打斷了對方的指責。大齊唯有蕭棟才是真正的『君』,蕭興泊自己都是臣,卻妄言朝廷四品官員為區區臣子,儼然已將自己凌駕於臣子之上,不大不小也是沾了僭越的邊兒。
「不過郡王若提尊卑公私,那臣便同郡王好好論一論。論公,我家王爺乃天子胞弟、御封親王,郡王爵位低於他,如何敢不經通傳允准便帶人擅闖親王別院,豈非僭越?!於私,我家王爺客氣守禮,平日尊稱郡王您一句六叔,可說到底也是兩家人。這擅闖侄兒宅院的事,說輕了是郡王根本沒將我家王爺放在眼裡。而且這座別院原是先帝為褚王所修,今上登基後又將此處賜予親弟,京師上下無人不知。若是往重了說,郡王自恃親長身份,該是連陛下也視作侄兒,那今日臣若允許您肆意踏足此地,來日帝後是否也要將您請去入主行宮?」
裴玉戈句句稱臣,可周身氣勢卻凌駕於蕭興泊之上。他雖自幼體弱多病,可到底是武將門戶養出來的嫡長公子,後來跟隨的師長亦是品性剛烈高潔之人,論氣勢底蘊其實半點不輸給蕭興泊這種色厲內荏、空有王爵封號的人。
他一句一個僭越的大罪扣過去,條例通順,教人辯駁不得。饒是蕭興泊這樣狂妄的人也不敢硬扛下來這僭越欺君的罪名,氣勢登時就弱了下來。可蕭璨人沒見到,讓他就此打道回府,而且一想到自己是被個女人模樣的病癆鬼給堵回去的,蕭興泊就覺得臉上無光。怔在原地,卻怎麼也不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