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璨被噎了一下,倒不是因為自己,而是余默那話明顯說的不是他。
遲疑片刻,蕭璨才又開口問道:「老院正在宮裡遇到事了?」
余默的祖父是太醫院首,余默這人雖說明面上總跟他祖父對著幹,死活不願老老實實入太醫院,可對自家老爺子還是在意的。能讓余默把氣撒在蕭璨這兒,多半是宮裡有什麼事。
「遇到事兒倒不至於。宮裡的貴人有孕,整天為男胎女胎和我家老頭鬧騰。女帝都傳了兩代了,怎麼世家大族的閨秀還這麼一門心思想要男嗣?」
蕭璨聽了不由苦笑。
「祖母和姑母她們能做的終究有限,女子可讀書經商、甚至為官為帝不過才幾十年,世人固執的香火之說哪有那麼容易扭轉改變。更何況……」
蕭璨的話戛然而止,他似乎知道些什麼,可話未說出口便咽了回去。
余默莫名其妙看了蕭璨一眼,倒也不再追問,身側的裴玉戈卻是很清楚蕭璨未出口的話是什麼。
昭文二帝以女子之身登臨九五,可她們攝政不足百年,女子被世俗禮教禁錮在閨閣更久。根深蒂固的思想往往伴隨著權力階層的固化,那些支撐了大齊的世家大族並不會隨著兩位女帝的新政而顛覆,他們只是在蟄伏,而如今他們等到了蕭棟。
蕭棟與心思開明的弟弟不同,不管其中是否有殷綽多年教導荼毒,如今這位皇帝表現出來的態度便是對女官及兩位先代女帝新政的不贊同,如若不是還有禮教孝悌幾座大山壓著,只怕蕭棟早就推翻當初昭文二帝的新政了。
可即便女帝的德政餘威仍在,如今的朝廷對為官的女子也已十分不友好了,溫燕燕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堂堂朝廷三品大員,御史台之首,死後一年無人在乎,如若沒有蕭璨據理力爭,又以親王之尊、天子恩寵盡力去爭,如今裴玉戈想為老師掙一個公平便只能悄悄順著蛛絲馬跡去查,最後拼上自己性命血濺宮門求一個機會。
三人相顧無言,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候,余默起身撤了針,囑咐裴玉戈今日躺著便收拾了藥箱離開了。
蕭璨沒叫丫鬟進來伺候,自己扶著人靠坐在床上,又扯了錦被蓋好,自己忙活了一通才坐在了床邊。
「春寒、春憐。」
蕭璨沖外喚了一聲,不多時郭縱便帶著兩個大丫頭走進來,那兩人走近了些欠身道:「王爺、王妃。」
「玉哥與我都餓了,春憐去廚房說一聲,讓備些好入口的飯食來,少葷腥。春寒去取一身玉哥的乾淨衣裳來換,再送一盆熱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