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那邊蕭夫人得了消息,只是匆匆打點人送來一批府中補品藥材,其實王府不缺那些東西,興師動眾只是做給外人看的。
為著這陣仗,當日宮中問診的太醫回宮復命後,次日蕭璨便被一道口諭又宣進了宮,為的什麼,大夥心知肚明。
「兒啊,你昨日才凍暈過去一回,縱使太醫說無甚大礙,可今日這般坐在風口只怕身子受不住啊!」
裴紹鐵骨錚錚一漢子,此刻看著兒子鬢髮鬆散、只穿著中衣披了件大氅坐在窗口,也不由變得碎嘴操心起來,一番話湊在兒子耳邊反反覆覆勸了好幾遍。
裴玉戈氣色稍差,不過人瞧著還算精神,聞言將木窗拉回,只留了一拳寬的開口。收回被風吹得有些冷的手指搭在手爐旁取暖,而後才轉頭同父親忽得說道:「昨日…是我私心,逼明珠做了取捨,他明明是個極重情的人……」
裴紹一時沒有聽明白兒子這句話的意思,才要開口詢問,便聽得兒子先喚了自己一聲『父親』。
「怎麼了?」
「父親領兵多年,又教出了長姐和青鉞這般的將才……兒子有個不情之請,思來想去唯有父親能幫我辦到,故而想請父親成全。」
裴玉戈因為體弱長年留在裴紹身邊,也因著天生弱症習不得武,性子不似他姐姐弟弟那般直爽隨性,算是他們老裴家一門武蠻子裡少有的文雅讀書人。裴紹對這個兒子自然也是掏心掏肺得好,只不過他一介武夫,有時確實跟不上兒子的思緒,也不像小兒子那般,說不通就可以帶出去練上一番,平日親昵自然是少一些的。可今日驟然聽到兒子這麼一本正經請求自己,裴紹不免有些慌張。
「兒啊!你我父子哪裡用得著說這麼生分的話!但凡為父能為你做的,必定掏心掏肺幫你做到!」
裴玉戈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倚靠在窗邊,順著窗口的縫兒向院子裡望,一如他少年時在燒著碳火的書房內偷偷看父親帶著比他還小的裴青鉞習武的場景。時至今日,裴玉戈已想不清當年的自己是何種心情,或許有羨慕、或許有遺憾……不過此時此刻都不重要了。
收回目光,裴玉戈正襟危坐面向父親,抬手行禮一字一句認真道:「兒子想求父親教我拾劍拿槍!縱不得如長姐青鉞那般可以統領一支兵卒,起碼……起碼讓我有護佑明珠身邊的資格,哪怕一點皮毛都好,萬望父親答允!」
裴玉戈雖坐著,可人幾乎要掰下去,裴紹一驚,起身過來將兒子托起,忙道:「我兒為何這般輕視自己?以為父之見,雍王絕不會因為你體弱便棄你輕視於你,他圖的從來不是你的皮相而是你這個人,你又何必妄自菲薄,這樣折騰自己的身子……」
「並非兒子妄自菲薄,也與明珠如何想我無關。」裴玉戈搖頭,語氣與目光一樣的堅定,他道,「於公於私,是我想要做個能與明珠齊肩之人,而現在的我…還不夠格。」
「可……」
「世人都當兒子入王府為男妻,可是父親…占了明珠身子的…是我。兒子與明珠雖是男子,並不計較夫妻虛名,可兒子亦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明珠既已是兒子的枕邊人,兒又怎能一味坦然受著他對我的好而不拼上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