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是他帶來的,前兩日才從庫房中抱出來放在主屋,不過蕭璨時常將紈絝之名掛在嘴邊,從未主動碰過他這張琴。今日這意外之舉,裴玉戈只一嗅屋中淡淡的米酒香氣便知是為何。
他抬手揮退隨行的徐正禮,後者垂首行禮退出門外,還體貼地幫忙帶上了門。
蕭璨彈得著實不成曲調,不過頗善音律的裴玉戈卻能看出蕭璨並非亂彈,只是心思亂了,曲不成調,並且更沒有立刻注意到自己回來,停下來說話。
「喝酒了?」裴玉戈坐到美人榻上,轉頭忽得開口喚了聲,「是白日裡…又發生何事了?」
蕭璨停下撫琴的動作,不答反問道:「葉虞身子可好些了?」
裴玉戈點頭道:「余醫正妙手回春,幸得他出手醫治,我今日拜訪葉將軍,重華已能起身在院子裡行走。余醫正也說幸好他底子好,雖說這毒來得兇險,不免傷及筋脈五臟,可日後好好養著,便還能提得動刀槍。晏夫人較重華身子弱些,不過聽府中幫忙調理的女醫說,雖不免折些壽數,但到底性命還是無憂的。」
「嗯。」蕭璨應了一聲,沒再繼續說葉家的事,他起身來到裴玉戈身邊挨著坐下,伸手包住了裴玉戈稍顯冰涼的手,「手好冰…還是在外耽擱得久了。」
裴玉戈淡淡笑道:「來回一趟,手自然是要冷些,屋裡頭暖和,過一會兒便好了。何況我本就天生羸弱,冬日裡便比常人格外差些,也虧得余醫正幫我調理這一年,如今冬日裡少犯咳疾,我晚上已能安睡不少了。」
雖有裴玉戈寬慰,蕭璨卻沒有鬆開手,仍幫他捂暖。
「明珠,你呢?今日是有什麼心事,都喝酒了?」
「是余默尋我喝酒。」蕭璨如實告知,身子跟著歪過去,頭枕著裴玉戈的肩頭,與人挨得更近了些。只是關於放縱喝酒的緣故,他卻沒有全數如實告知,而是低聲道,「玉哥,姨母的忌日要到了,後日……我們去溫府拜祭一下吧。」
聽到老師的忌日到了,裴玉戈身子一震,不由攥緊了手,啞著嗓子應道:「…好。」
溫燕燕是去年這個時候遇害的,可笑的是,去年的這個時候,裴玉戈為了替老師爭一個公平而四處求告,閉門羹吃了不少多少。到最後,甚至不惜以身入局,與當時他還捉摸不透的蕭璨締結姻親。
喜的是他陰差陽錯得遇意氣相投之人並互相珍視,前途也並非末路;哀的是恩師之死並非想像中那般簡單,時隔一年仍無結果,再去祭拜,竟是無法告慰恩師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