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雖將那段沉重的歷史一筆帶過,可裴玉戈卻能夠想像當時的場景。
想要從本質上改變所謂的『祖宗禮法』,光憑嘴皮子是說服不了所有人的,而這其中,讓昭帝以女兒身登臨帝位,不僅僅是要昭帝本人有那個魄力,更要有一人在背後為昭帝掃除障礙。天家皇權之爭,註定有很多人會被捲入其中,世家外戚盤根錯節,想要穩便只能將他們全數拔除。儘管相對而坐的兩人都不曾經歷那段沉重的過去,卻都能明白其中的複雜與艱難。
隔了許久,裴玉戈才又開口道:「所以…那位已讓位的老禮王也是其中之一。」
「看了你們已經完全肯定是禮王了。」
此時此刻,裴玉戈可以坦然相告,他直言:「從前有過懷疑,如今則是確鑿無疑了。」
蕭暘頷首,他思索片刻後言道:「有些事也是我幼時祖父說予我聽的,時至今日未必確切,若你們需要,我可以休書一封回北境,請父王回信告知。」
「有勞。」
「禮王這個封號是昭帝登基時給的,蕭定仁是肅帝子嗣中年幼的那幾個,肅帝在世時也沒怎麼得帝王親眼。他母妃娘家姓杜,倒不是什麼顯赫士族。還是靠著送女兒入宮才跟著得了富貴。如若我記得不錯,蕭定仁生母的母家是最早被清算的,本就是個魚肉百姓的昏官,倒與外戚士族扯不上什麼干係。至於是否有過株連,我就不知道了。要說當年除外戚受創最重的……應當是肅帝最寵的第七子蕭定聞。」
「多謝蕭大哥告知。不知老禮王與他這個異母兄長是否親近?」
蕭暘只搖頭道:「這點我確實不知。容我去信向父王與叔父求證一二,長安若有其他想知道的,也可以一併告訴我。」
裴玉戈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求證只為撥雲見日。世上之事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不論史書世人如何評說,以長安拙見,兩位老王爺…功在千秋。從前是非對錯,我們都不是親歷者,後人或可言說,卻沒有資格指責他們的對錯,更沒必要追根究底……說到底,不知是知之甚少,想求個心安罷了。」
蕭暘神色凝重,他聽完裴玉戈的這番話,忽得說道:「長安,若你們真有再進一步的想法,靖北王府……可以成為你們的助力。」
裴玉戈面上閃過驚訝之色,但他只是拒絕道:「蕭大哥,靖北王府承載了太多人的心血、更肩負著捍衛北境之責,不該卷進權力紛爭里來。」
「說實話……先前有那麼一兩回,我隱約像是在殿下身上看到了恪祖父的影子。只不過比起殿下,祖父他更加果決也更狠心些。我方才那番話並非是拿整個靖北王府開玩笑,而且不止我們,若將來真有那麼一日,我想平南侯應當也會站在你們身後。」
沈貢倒向蕭璨的事,裴玉戈事先並未告知過蕭暘他們一句。不過想想平南侯的出身和與靖北王府的關係,他便不意外蕭暘能猜中了。
輕嘆了口氣,他道:「……還沒到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