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蕭璨才啞著嗓子開口:「為什麼?」
女人淡然一笑,不答反問道:「殿下覺得我只是單純去送死麼?」
蕭璨沉默,過了一會兒他才深吸了一口氣,垂眸搖了搖頭。
「殿下不覺得,我也不這麼覺得。誠如殿下所言,若我想要活,您有千百種法子能讓我活下來,可我活下來的代價是什麼,殿下難道不清楚麼?」燕泥說得十分認真,可一字一句卻儼然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儘管我一直躲在殿下的庇護之下,可外界的消息並非全然不知。先帝當年病重大權旁落,已無力與風頭正盛的東宮一派角力,只是內心仍對陛下這個子侄心存一絲絲期盼,期盼他能回歸正途……溫大人以死殉道,燕泥亦不會吝惜這副殘軀,只盼為殿下大業掃平前路、少些無謂犧牲。」
「姑姑忠勇我都看在眼裡,可我還是那句話,我能保下姑姑周全。今日即便真的將姑姑交出去了又能如何?皇兄若是一開始就不曾猜疑過我,就不會有今日逼我交人這一出,姑姑去了也是以命換皇兄一時安心罷了。今日是殷綽,來日不知誰來說一句,那到時我還要拿旁人的命去填麼?!」蕭璨攥著女人的手腕,深吸一口氣揚聲道,「來人!」
窗外立時有數人高聲應答,燕泥扭頭去看,只見數道人影映在薄薄的窗紙之上,不由急道:「殿下!請……」
「我知道燕泥姑姑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尋常侍女難以應付,如此便只能委屈姑姑在府里安靜住著了。臨朝參政、奪權篡位,是為了護住皇祖母她們留下的江山不假,可說到底那也是我一意孤行要走的險路。既然是為了我自己,我便更不要旁人替我犧牲鋪路。郭縱,你留下來安排善後。」
「爺,那宮裡那邊……」
「你留下,我自己去。」蕭璨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可語氣卻是十分強硬。
「……是。」郭縱即便心裡再怎麼想『幫』燕泥,終歸還是對蕭璨的忠心高於一切,他攥緊了拳,強忍著沒有代替自家爺做出那些明明對他更『有利 』的事去。
「雜家是奉陛下之命,即便是雍王府也不能……」
「不能什麼?」
王府前院正堂內,原本正要發火的大太監趙園聽到聲兒忽得就像被噎住了一般,停下了對王府侍從的呵斥,規規矩矩給來人見禮,尚留了幾分客氣重複道:「王爺,陛下口諭,命雜家將前內廷女官燕泥帶回宮中。」
「先帝駕崩前便已將身邊親近的女官放出了宮,當年八人中的一個如今便在本王的王府領了典儀的正經官銜,皇兄召人回宮總得有個由頭吧?」
趙園沒想到蕭璨會搬出先帝來質問,臉色僵了下,卻還是勉強繃著笑道:「這陛下的深意……咱們怎麼能清楚。王爺,縱使您和陛下是親兄弟,可您如今都加冠成年了,該是明白陛下的寵愛是寵愛,君臣尊卑是不能亂的。雜家代表陛下來的,您還是將人先交給咱們帶回宮去,等來日得空進宮,您有什麼疑問再好好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