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耳邊忽聞得旁人喚了一聲,裴玉戈回神看向來人,隨即起身行禮道:「大人。」
來人擺擺手,隨和一笑道:「不必如此。我如今雖是你的上司,可你我官階只差了一級、且年紀相仿,私下裡無需這般多禮。」
「公是公、私是私,下官不敢失了禮數,還望曹大人成全。」
曹瑛搖頭輕嘆,卻是依著對方的,只道:「府中有事?」
裴玉戈知道曹瑛是瞧見他方才燒信的舉動了,便不再刻意遮掩,坦然道:「勞大人掛懷,只是些小事,礙不著公務婻諷。」
曹瑛此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一口氣嘆了又嘆,在仔細打量了下確定周遭無人後,他方鼓起勇氣開口勸道:「我等雖身在末流,可近來朝中的事多少也都聽了一耳朵。在朝為官,誰沒有個起落的,雍王爺雖一時失了聖心,但到底是陛下的親弟弟,陛下還是會顧念手足之情的。拜高踩低本就是人之本性,往後你若是聽到什麼難聽話,全然不必吃心,只顧好你自己就是。」
曹瑛既無家世倚仗也沒投靠朝中哪位權貴,完全是靠真才實學做到如今的位置。官職雖不高,卻是朝中少有的踏實做事的純臣。也因此,曹瑛才能如此坦然地勸告裴玉戈這一番話。
「多謝大人。」
「雖然相處的時日不多,可你心智堅定、做事細緻周到,這些我都看在眼裡,我想你我是一類人。不過雍王爺出身尊貴,又是從沒經歷過挫折的,想來確實需要人多開解陪伴,左右近來大夥都忙著春獵的事,今日只需將整理好的文書帳簿呈交給陳大人即可,稍後辦完這樁事,你便趕緊回去罷。」
「謝大人。」曹瑛進來時是看到裴玉戈燒信了,不過他一向不理會那些爭權奪利的事,猜得便不太準。不過裴玉戈對此倒是沒什麼偏見,反倒因為對方的坦率誠懇而多出幾分好感來。
工部四司改制到如今,他們司主理的便不再是農耕相關的事了,而變成是替皇帝修建陵寢的苦差事。四司工匠定額及錢糧事務都由他們來商定呈報,面上聽著是與錢糧相關的肥差,實則只是個定數額的文書活計,一概實際錢糧對接都是旁人去辦,而他們定多定少都會惹到一撮人不快,更要緊的是修建皇帝陵寢還事關皇家顏面,面上還不能出什麼差錯,一不小心就是不敬的罪過。
而如今,不僅外面事事為難,便是還沒出工部,麻煩便一樣尋上來了。
工部侍郎將呈交的簿子合上,一臉不贊同道:「本官知裴郎才華斐然,可咱們工部要的是妥帖細緻,何況這是事關皇家的大事。」
陳交是去年京中流言四起時被拉下水的一個,雖說他並不止去年之事與雍王府有關,但他這樣的人,慣是會見風使舵的。蕭璨他不敢踩,可一個被天子刻意磋磨的貌美男妻,他還是有幾分賊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