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元帝修道近兩年,對這些話很是中聽。
彼時,張守一躬著身子進來,朝德元帝說:「陛下,中書令來了。」
德元帝還是閉著眼嗯了一聲,南陽真人見狀退了出去。
一身紫官袍的劉千甫進了門,越過帳幔鼎爐,手裡拿著幾本奏摺,走到德元帝身邊,說:「陛下,盧龍節度使張忠石呈文說今年定州有蝗災,莊稼顆粒無收,奏請免除今年賦稅。」
「這種事你看著做決定就是,怎麼還來問我?」德元帝語氣雖是責備可卻聽不出怒氣。
劉千甫答道:「戶部的錢也是陛下的,臣就算想批也得先問問陛下才是。況且這朝天觀正在修葺,正是用錢時。這江南受水淹的四州十二縣賦稅免了三年,今年才是第三年。再從戶部撥錢下到州縣,這一分一厘臣都得精打細算才是。」
但誰不知道,這朝天觀是當朝中書令在德元帝壽辰時提出的觀宇,為此朝中怨聲載道、恨他的人不在少數。一個道觀修下來,從上到下都是油水。
這話說出,德元帝才睜眼看向劉千甫,笑了一下,說:「你是中書令,當朝宰相,天下這個擔子我擔一半你擔一半,累不累?」
「臣只是挑著小頭而已,大頭在陛下那邊,陛下都不覺得累,臣更不覺得。」劉千甫說,「昨日鄭厚禮的軍報也到了,說党項擾邊,已出征平叛,繳牛羊上萬,駿馬萬匹,還有党項那邊求和的五十萬貫。」
德元帝皺眉道:「這點錢夠補山東嗎?」
很明顯,他不想從國庫出錢。這幾年他沉迷修道,民間見天子多修道觀,也掀起一股修道之風。新稅布政下去後第一年的稅收比前幾年好許多,但也經不住德元帝東修西修,加之天下各地的天災、邊疆軍餉、朝廷百官的俸祿,國庫對他而言沒多少了。
劉千甫道:「夠,臣下去與其餘相公們商議,絕不讓百姓受苦。」
德元帝對劉千甫招手,劉千甫立馬放下奏摺,慢步過去扶起他。德元帝道:「我也有兩年沒見厚禮了,今年他大勝党項,你讓他進京來我看看,能不能賞點什麼。」
劉千甫愣了一瞬,隨後恢復如常:「是。」
德元帝邁著步子在殿內走著,淡淡道:「他家二郎在江南多久了?」
說話時,林懷治捧著一盒子進來,劉千甫眼神掃過了他,思索片刻後,才道:「德元二十年七月底走的,滿算下來,兩年了。」
怎料德元帝問完這句話後並未說其他,吃過林懷治捧著的盒中丹藥後,揮手讓他退下。
「你昨日與我說,江南的錢款軍餉欠了些,戶部年初時不是撥了錢下去嗎?」德元帝走至門口,瞧著庭院裡的驕陽照著梧桐樹,他負手背身問林懷治。
「是,兒子在江南巡政時與鄭硯卿多有交談。前兩日他來信於連慈,連慈告知的,我也是想著江南賦稅重地,朝廷不應輕視。」林懷治知道這兩年德元帝看上去沒問朝政,可事事都是由劉千甫報給他,他首肯之後下面的人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