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從祁哂笑:「父親,你為什麼要這麼覺得我們不像?我身上流的血有一半都來自於你啊。」
「還有一半是來自於攬音珠。」劉千甫闔眼一笑,「我的岧奴不可能因為當年舊事,就如此對我。這些年你藏著心思在我身邊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你到底是知道什麼?」
「我這些年對你難道還不好嗎?兒子,你要幫著外人來害我?!」劉千甫睜眼冷冷地看著他,陽光從他背後打進來,鳳眸猶如蛇瞳般陰狠。
「德元十五年九月十三那天,我沒去軍中。」劉從祁念起他不願回憶的一個日子,母親的音容永遠留在了那天。
她在劉千甫懷裡掙扎著咽氣,常年漿洗衣物的手沒有掙開心愛之人的掌心。
「原來是這樣。」劉千甫走上前與他對視,「沒想到那時你看到了。」
劉從祁隔著木欄看著這張母親念了恨了十幾年的臉,鎮定道:「對啊,那天還是我的生辰,我真以為你是來給我慶生的。」
劉千甫溫柔一笑:「我後面不是給你補了許多生辰嗎?怎麼就只記得那一天?岧奴。」
這個笑容與劉從祁幼時童年記憶里的那個慈愛父親重疊,他怒道:「你難道這些年沒有後悔嗎?你若沒追權而去,你和阿娘不會是這種結果。」
監牢里沉默須臾。
「後悔?我劉千甫做事從不後悔,這些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沒有後悔過。」劉千甫驟然冷笑,隨即上前雙手抓緊了木欄,厲聲反問:「二郎!貧賤夫妻百事哀,你哥死的時候,你娘問我為何中原多名醫卻救不了我們的兒子,是沒有名醫嗎?是我沒錢沒權!那時候我發誓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你後來為什麼要殺了她!」劉從祁大聲喝道。
劉千甫神情異常冷靜,平靜地說:「她不肯讓我把你帶走,我不明白,我就你一個兒子,日後我的爵位、榮耀、錢財乃至一切都是你的,她為什麼不肯!」他突然鬆了木欄,退後幾步,歪頭道:「我不想你面臨我曾經的選擇和痛苦,所以我幫她做了選擇,活著是最痛苦的,死了反而是解脫。岧奴,我也很愛她,可愛是沒用的東西,救不了你大哥的命,救不了這天下!」
劉從祁閉眼忍著怒氣發抖,顫聲道:「你只愛你自己,你要是愛我母親,就不會在我生辰那天殺她。」
劉千甫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劉從祁,像是在觀賞自己最為滿意的藝術品。
最後劉千甫似是憐憫兒子的憤怒,輕聲道:「你走的不過是我的老路,你幫林懷治奪天下,焉知他日後不會殺你?你要真聰明就應該離他離權力遠點,別忘了,他身上也留著林碧的血。」
「這些事不用你操心。」劉從祁轉身向監牢外走去。
劉千甫瞥見那黑暗中的星火,感慨道:「我是怕你步我後塵,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