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不可能,就是難上加難罷了。
趙瑾也明白,只是涉及到裴承州,她終究心存幻想。
說到這裡,裴西嶺也難得有些感慨:「當初我乍然得知那畜生不孝,後頭州哥兒兄弟倆還被刺殺,料想是二皇子斬草除根,心憂之下愈發加快了腳步部署,甚至冒險殺進圖爾皇宮……當時我是抱著必死的態度去的,能以我之命換戰爭儘早結束,叫百姓與家人平安度日便划算,只望以我戰死之功能叫當今再多照顧你們三分,叫二皇子有所收斂,以我身死魂消解他心中忌憚……能活著回來倒是意外之喜。」
趙瑾從未聽他提起過這些,一時之間有些驚愕,轉瞬又明白過來。
上了戰場,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就能活著回來,裴西嶺大抵也是如此想法。
聽到自己的兒子遇險生死不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了命的斬敵博功勳,好能惠及他們,叫他們能留下一線生機與作為忠烈之後的餘生無憂。
想到此,趙瑾心中複雜,不由道:「從前你沉默寡言,只叫他們以為你只看重長子,心下不知有多失落委屈……」甚至在他回來後也從不曾說起自己的九死一生,曾為他們以命相博。
趙瑾好像明白了什麼叫無言父愛。
「我只看重長子?」裴西嶺愣了一瞬,「他們為何會有如此想法?」
「不止他們,大家都是這樣以為的。」趙瑾問道,「你不看重長子,還整日裡將他帶在身邊言傳身教,百般信重?」
裴西嶺眼神疑惑:「他有過目不忘之能,是太傅親口認定的神童,我不該重視麼?」
想他裴氏百年武將之家,好不容易出個了神童——能考狀元的神童,他不重視才不正常吧?
而帶在身邊言傳身教……
他輕咳一聲:「我不知該如何教養一個讀書比我厲害的孩子,便想著帶他在身邊,看先生為他如何授課,以得些經驗,若我能耳濡目染三分,便也是我的造化了。」
這習慣直到裴承志進了上書房才慢慢沒了,不過每逢他回府,裴西嶺總要叫他去書房,說是考校功課,實則只是裴承志自己的獨角戲罷了。
「所以他只是單純站在你面前背書講自己的學習經驗?」趙瑾微微挑眉。
裴西嶺輕輕點頭。
「那交流了十多年,他就沒發現你讀書不多?」
「我寡言少語,幸而他夠聒噪。」
趙瑾忍不住笑了一聲。
她忽然就想起當初雙胞胎中舉,裴承允高中探花之後他的態度,說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都不過分。
因為讀書好的孩子有腦子,有腦子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他倒是曉得不以外行指導內行行事。
裴西嶺解釋道:「州哥兒武學天賦高,我便依照幼時父親對我的教導方式對他,他的武學師傅都是我費了大心思找來的,同時讀書也沒叫他落下,允哥兒……」他皺了皺眉,「幼時他還算聰穎,大些後便慢慢變得平庸起來,我以為他是後力不足,便叫他同州哥兒一樣文武雙修,想著以後哪個更出色便走哪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