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曜的聲音還是很淡,卻多了些顧小狼讀不懂的情緒。
「某一天,他放學後跟著少年一路走,來到了這片小區附近。」
「直到被門口的安保粗暴地攔住,他才知道這是全城最貴的小區之一。」
「而少年跟著父母,是來看樓準備買房的。」
沒有抑揚頓挫的語調,也沒有吊人胃口的刻意設計。
就是平實的敘述,以及回憶。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盛曜輕輕笑了下,眸光低垂看向了自己的褲腿。
在他的膝蓋下方一點,有一小塊很淺的疤痕,從來沒有人知道。
「那個時候的人素質可沒有現在這麼高,男生到了門口便被攔著,粗魯地推了出去。」
「樓盤很火,當場路過的人很多。」
「但沒有任何人施捨給他一個眼神。」
直到今日,那個男生記得自己被推倒在地上時,小區安保嘴裡說出的那句充滿嫌棄和厭惡的話語。
「他說:像你這樣的人,這輩子都入不了來這兒客人的眼,別痴心妄想了。」
顧小狼的火蹭一下就上來了,他抓著手裡的樹枝往地上砸得啪啪響。
「什麼素質啊,要我我就跟他拼了!」
「從邏輯上來說,無可厚非。」盛曜看著動肝火的少年,淡淡笑了一下。
顧小狼把頭甩個不停,「什麼邏輯,什麼無可厚非,明明就是狗眼……」
只是他罵著罵著,卻像是突然接上了短路的腦迴路。
眼珠輕輕顫抖了一下,顧小狼緩緩轉頭看去時。
他看見盛曜的笑容裡帶著幾分釋懷。
「那,那後來呢……」他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大腦飛速運轉時,顧小狼猜到了什麼,而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布滿震撼。
盛曜一直看著不遠處,在顧小狼問這話時,他突然抬起了手。
沒等顧小狼反應過來,就聽到一聲帶著少許驚惶的「哎——」。
盛曜的手臂向上一托,將踩到碎冰而朝自己這邊滑了一跤的陸渝穩穩噹噹地抱在了懷裡。
他伸手輕輕摸了摸陸渝的後腦勺,安慰心口怦怦跳個不停的少年。
而從方才到現在,顧小狼還在呆著。
他拿著樹枝站在原地,微微張著嘴,看著面前的兩個大人。
在剛剛陸渝那聲拖長了的驚叫聲之中,他仍聽清楚了盛曜的最後一句話。
「後來啊……那個男生跑了很久,也跑了很遠,終於追上了那個在當年遙不可及的人,站到了他的身旁。」
此時此刻,那雙深沉的黑眸中哪裡還有什麼寒冰。
唯剩一江春水,將自己所有的柔暖,都盡數給了面前的人。
盛曜抱著懷裡的溫軟。
低頭,含笑親了親陸渝鼻尖上的雪花。
「小心些,別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