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頭既不相信孟衡一個小姑娘有這個恆心和能力,也害怕收個姑娘當徒弟,會怕被老夥計們嘲笑。
直到後來,木槿展露出非凡的制秤天賦——
她只在陳老頭做秤時圍觀過幾次,便能獨立完成一桿秤,陳老頭稍微指點幾句,她就能知道自己的瑕疵,很快改正過來。
加上孟衡每天都做了好吃的飯菜,又每日勤快地幹活,在他耳邊時不時地念叨著想做他的徒弟。
陳老頭這才不情不願地收下她。
……
在她來到宣州第一年的那個冬天,很不適應。
宣州不比臨安,冬日裡天氣極冷,常常下著鵝毛大雪,地上也會積厚厚一層雪。
很平常的一個早晨,孟衡出門買菜,從巷子口經過,看見地上倒了一個小孩兒。
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那小孩身上已經覆蓋了薄薄一層白雪。
孤苦伶仃的瘦小身影,就那樣赤著一雙紅腫的足,穿一身襤褸的破衣衫,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
她本來不想管,但是硬著心腸走了沒多遠,還是回去了。
她漠視不管的話,那個小孩兒真的會凍死在這裡,好歹是一條人命。
孟衡把小孩兒帶回了家。
陳老頭雖然不情不願,但是最後還是替那小孩兒出錢請大夫過來診治了。
小孩兒醒過來,才知道他是個,無處可去。
孟衡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最終勸說了師父留下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如今的小六。
最開始,小六很怕生,後來混熟了才像如今這般放得開了。
他念著孟衡的恩情,直到孟衡對他好,所以心底里也時時刻刻護著孟衡,愛與陳老頭耍些嘴皮子。
陳老頭也沒讓孟衡給他白做工,這兩年孟衡制的秤大半銀子都是孟衡自己拿著。
她把銀子給陳老頭,陳老頭沒要,沒好氣地說,「我這一把年紀的老頭子,還缺你小丫頭掙得那幾個子兒?」
後來,她見小六每日幹完活兒,便坐在門口,眼巴巴地瞅著附近學堂的那幾個孩子背著書包上學從巷子口路過。
小孩子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裡,對讀書的渴望幾乎要溢出來。
孟衡幽幽嘆了口氣。
她數了數自己攢下的銀子,決定把小六送去學堂讀書。
她本以為要費上一番功夫才能讓師父同意的,畢竟小六要是上學的話,就少一個人幹活了。
沒想到,師父並未阻攔。
精瘦的老頭兒懶洋洋地坐在門口的搖椅上,懶洋洋地晃悠著,眼皮都沒抬一下地對孟衡說:「你掙的銀子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來問我作甚?」
孟衡不由得會心一笑。
想來是這兩年相處下來,師父也對小六有感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