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匹狼,是我和小舟一起打死的。」
童妍掩住心裡所有驚惶奇怪,輕柔地說:「你和小舟好厲害。」
「西緬有很多山,也有很多叢林。有一次,我們陪著格番去狩獵,走到半路迷失了方向……我和小舟被困在了下大雨的森林裡……就是那時候,我們遇到了那匹狼。那匹狼有一米多長,牙齒尖利。我的右小腿還被它咬了一口。」
「咬哪裡了?我看看。」
童妍彎身,挽起穆湛禮右邊褲腿。
在靠近膝蓋的下方,看到了一排褪色的牙印傷疤。
「當時很疼吧?」
童妍用手指輕輕揉了兩下,然後給穆湛禮把褲腿放下。
穆湛禮始終低頭,望著手裡的白葫蘆。
他又說:「打死那匹狼之後,小舟說,狼骨可以辟邪。就把那匹狼帶回了格番的宮殿。他用狼的頭骨磨了一個小葫蘆,然後把那匹狼埋葬在了工廠的山腳下。」
童妍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小舟是格番的手下嗎?」
童妍望著穆湛禮,一點一點,循循善誘。
「我到格番身邊的時候,小舟已經跟了格番兩年了。小舟是格番身邊的翻譯,認真忠心踏實,格番很賞識他……」
童妍等著穆湛禮繼續說,可是穆湛禮沉默了好長一會兒。
「小舟比你年齡小嗎?」童妍問。
穆湛禮緩緩搖頭:「他比我大兩歲。總是讓我叫他舟哥,我不願意,我喜歡叫他全名。」
「小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童妍的聲音很輕、很慢,也很柔軟。
林望給她的專業書籍裡面,有講到如何引導病人來敘述自己的感受和回憶。
童妍不是專業的心理治療師。
此刻的她,只是有一顆很強烈很強烈,要靠近穆湛禮的心。
穆湛禮將白色小葫蘆握在手心裡。
呼吸像是被阻塞了通路。
有些艱難和沉重。
他說:「小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他可以殘忍到殺死一匹狼。也可以柔軟到每天餵流浪的貓狗。小舟最喜歡的詩人是泰戈爾。最喜歡的顏色是白色。」
童妍在腦子裡組合了一下穆湛禮講的這個人。
覺得小舟是個很複雜又很有趣的人。
童妍問穆湛禮:「小舟是不是和三太太一樣,很照顧你?」
穆湛禮很輕地笑了一聲。
可他的神情和眼神卻掩飾不住的蒼白。
仿佛每當回憶一件事,穆湛禮就流一滴血。
耗盡他目前所存不多的能量。
「小舟長相斯文,像一個紳士。但是他很會罵人。他會用好幾國的語言罵人。」
「湛哥,小舟也會罵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