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寒行禮,「老奴還得伺候皇上,就不配殿下走這一遭了。」
「去吧!」隋懷睿知道自己的處境。
如今,連林卿都不敢喊了,只剩下恭敬而不甘的一聲「林督主」,可想而知內心深處的無奈。
瞧著林不寒離去的背影,隋懷睿揚起頭,狠狠閉了閉眼,仿佛是在穩定心緒,站在原地好半晌沒有動作。
「殿下?」劉貴一聲喊,隋懷睿終於回過神來,大步流星的朝著昭寧宮走去。
薛氏的屍體就擺在偏殿,上好的棺槨,與她現如今的嬪位倒也相稱。
只不過,上次見著母妃還是那樣的鮮活,現如今只剩下一具冰涼的屍體,怎不讓隋懷睿痛徹心扉?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他失去了父皇的寵愛,也失去了寵愛他的母妃。
像是被人拋棄的孩子,隋懷睿定定的站在那裡,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淚水忽然奪眶而出,他跌跌撞撞的撲到了棺槨上,顫抖著撫上薛氏的手。
冰冷,僵硬。
那一瞬,好像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將眼底的光,熄得一乾二淨……
從天之驕子,到碾落成泥,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薛氏到底是戴罪之身,所以即便有禮部幫著操持,也只是簡單的喪儀,且因著皇帝還在病中,這事不能大辦,免得衝撞了皇帝。
其次,便是薛氏的位分。
此前身為貴妃,只要皇帝一點頭,她便有資格葬入皇陵,可現在她死的時候是貴人,死後被追封為嬪,死了也只能葬在妃陵。
這,還得在皇帝首肯的條件下,要不然戴罪之身,連妃陵都沒資格進去……
生前榮耀萬千,半生寵愛,死後無人祭拜,孤零零的上路……
隋懷睿瞧著禮部的人,走了個過場,然後便決定了自己母妃的身後事,跟宮裡所有無名無分的宮妃相差無幾,從規格和排面上,都是那樣的敷衍。
薛氏還是貴妃的時候,一個個俯首帖耳,恨不能上趕著巴結,現在倒是都躲得遠遠的,連那些薛氏族人,眼見著事情沒了轉圜的餘地,這個時候都不再出現了,連個站出來仗義執言的人都沒有。
可笑吧?
隋懷睿痴痴呆呆的待在薛氏的寢殿內,這裡到處都殘留著薛氏的氣息,是他的母妃護著他長大,一路扶持,可惜母妃沒機會看到他登高一呼的時刻了。
「母妃只管放心,那些曾經欺辱你,冤枉你,害死你的人,兒臣一個都不會放過。」隋懷睿眯起危險的眸子,「兒臣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母妃的在天之靈,一定要庇佑兒臣,讓兒臣成就大業,為您報仇雪恨!」
一直到了日落之前,隋懷睿才走出了寢殿。
「殿下?」劉貴在外面候著,「該出宮了。」
隋懷睿本在禁足,是因為薛氏之死,才被皇帝允許進宮處理薛氏的後事,但也只是允了一日罷了,現如今天色不早,他必須在宮門下鑰之前離開。
只不過,人背的時候,喝水都塞牙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