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睡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鐘了,我覺得阿爾弗雷德應該猜到了我昨晚通宵,很有可能是覺得我新接觸到了博德之門之後上癮,打到了四點半才偷偷摸摸下樓找吃的。
總之,我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才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幾絲陽光通過窗簾灑落在巨大落地窗的邊緣,但整個房間內黑漆漆的,畢竟我從小就不習慣在有光線的地方睡著,而過去四年甚至讓我睡覺時連聽見細微的聲音都容易驚醒了。
很多人說露營的時候燃燒著的篝火是可以助眠的白噪音,但常年不斷的噼啪燃燒聲穿插著偶爾嘎嘎叫的烏鴉,即便知道篝火旁邊是不會有屠夫過來把我們抓上鉤子的,我依舊沒法睡得很熟。
現在從那個地方逃出來了,這樣的習慣卻改變不了,好在韋恩莊園真的很大,別說烏鴉的聲音了,就連蟬叫我都沒聽見過,而房間裡的窗簾又十分厚實,僅有幾絲光線能夠透過窗簾的最下方灑在地面上,對於我來說影響不是很大。
這裡簡直就是補覺人的聖地!自從回家之後我每天都睡得很好──沒有說哈利的家不好的意思,但那裡畢竟是紐約的蛋黃區,即便是擁有庭院的別墅,也不能要求周遭的聲音接近於無。
但我家裡就不一樣了,雖然看上去揮霍無度,但我爸出門實際上不太開那些貴得要死的跑車,就是他開的時候,我基本也都已經起床了,引擎的轟鳴聲無法影響我的睡眠。
我打著哈欠,感覺自己在霧氣裡頭無藥可醫的失眠已經開始痊癒了,哪個失眠的人能像我睡得這麼好啊,說出去我可能都要被圍毆。
「你的神經太緊繃了。」蕾貝卡按著我的腦袋,沒好氣的開口,她實際上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但可能在我因為失眠而翻來覆去好幾周之後,她終於還是沒忍住。
對,在惡靈的國度,我們是不會因為失眠而死掉的,所以即便我失眠了幾周,還是能頑強的在一局又一局的追殺之中奔跑下去。
身體可以撐得住,但我的精神絕對已經瀕臨極限,困意充斥在腦海中,但卻很清醒的感覺無時無刻都存在著,那是初到黑霧世界之中的人共同的通病。
一直到我有一次在對局中對著鬼面破口大罵了兩分鐘,而他站在原地歪著頭看上去甚至有點可憐的樣子,我才終於從過度緊繃的狀態中脫離開來。
雖然那天他還是讓我流幹了最後一絲血,但或許是破罐破摔的心態轉變,從那之後我該修發電機就修,該跑路的時候就跑,挨刀了之後還會學著大衛教給我的技巧繃緊肌肉,這樣可以在短時間內承受更多的攻擊。
有的時候是梅格·托馬斯教給我的爆發式起步跑法,可以把偷偷摸摸蹭過來的屠夫遠遠地甩在後頭。
我開始脫離自己曾經的身份,開始學會直面我自己的恐懼。
可惜的是,恐懼永遠沒有消失的一天。
誰能想到離開那個破地方,像個痼疾一樣困擾了我十年的失眠症居然不藥而愈了?
都怪惡靈,我真是染上髒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