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女人的屍體。
死者仍然大睜著眼睛,驚懼是那雙褐色的瞳仁里最後停留的情緒,胳膊的殘餘混著濃重的血液滾在一邊,連身體上也有被撕咬的痕跡。
但這裡怎麼會有屍體?
本能的捂住學生的眼睛,你驚疑不定的又看了一眼診療室,確信不是幻覺。
報告裡明明很清楚的寫了只有一隻四級咒靈,無人被困。
捂住眼睛的手掌有清晰的濕潤感,他把你的手扒開,你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自己沾著眼淚的手心,又看了看吉野順平發白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小腿處的痛意越來越明顯,他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但仍然努力的試圖呼吸——其實單論傷勢並不重,可沉重的愧疚和做錯事情的慌張讓他覺得無處可逃。
「這也是……咒靈殺的人嗎?」
其實在電影院裡有見識過,只是那時太快了,也太暗了,被變成怪物的人類在他面前就算死去也很難共情,何況他當時被滿心的憎恨和憤怒蒙蔽了眼睛,他渴望得到報復的力量,卻在這種被誘導的惡意中忘記了自己。
「……嗯。」你說:「……別看了,先回學校找硝子吧,這裡會有人來處理。」
四級咒靈所在的區域即使是輔助監督進來也不會受到很大影響,你強行把他的頭扭了過來,蹙了蹙眉:「如果要當咒術師的話……你要習慣的。」
這樣說話大概太殘忍了,但是這是必須要接受的事實,如果不能足夠堅定,會很容易走上歧路。
而你正是不想讓他走上萬劫不復的這條路,才會帶他來直面咒靈。
「殺戮是咒靈的本性,就像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一樣,他們屠殺時也會有快感,對咒靈抱有期待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他臉色慘白,亮起的眼睛也逐漸暗淡了下去,過了許久,直到快出醫院的時候,他才囁嚅著,低低的說:「如果已經有了錯誤的選擇……」
「錯誤的選擇並不可怕,咒術師也不是正義的存在,我們雖然看起來很特殊,但究其根本也不過是普通的人類,因此動搖是難免的事情。」
已經是黃昏了,夕陽懸在遠處的樓邊,殷紅色一層層的暈著白雲。
在很久前的那個夏天。
你從店裡離開,也是傍晚,夏風卷著熱氣一陣陣往人的臉上撲,原本就煩躁的心情在燥熱下更煩躁了,無端的怒火卷著蠢蠢欲動的念頭,讓你無處可發泄。
走過馬路後,你下意識的回頭,在來往車流中看到那道站在玻璃窗後穿袈裟的身影,仍然刺眼的陽光在玻璃上反射出來,刺的你忍不住閉了一下眼。
再睜開眼時,那道穿袈裟的身影就像曾經沒有存在過,突兀而又輕盈的消失了。
像是他不曾在那裡注視你。
風又起來了,暖烘烘的,像是小貓撒嬌一樣蹭著脖子,你笑了一下,迎著夕陽,用力的拍了拍吉野順平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