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他老婆死了好幾年了,原以為廚房會是一片骯髒,結果意外地很整潔。
櫛谷說聲「來」,遞上馬鈴薯和菜刀。拿起菜刀時,利根忍不住看了櫛谷一眼。
「怎麼啦?想削我的頭皮嗎?」
「拿刀給一個從牢里出來的人,你不會害怕嗎?」——利根連忙吞下差點說出口的這句話。
「怎麼呆站著。快削啊。我這外行人做菜也是有步驟的。」
利根重振精神,站在櫛谷旁削起馬鈴薯的皮。一開始手指頭還很生硬,削得驚險萬分,但不久便找到了竅門。
廚房裡只聽見
兩個男人的削皮聲在沙沙作響。
「櫛谷先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仙台經濟景氣嗎?」
「還以為你要問什麼呢。」
櫛谷的視線落在削紅蘿蔔皮的手上,無意朝利根看。
「我出來之前,從電視和報紙上聽說仙台因為最早著手重建,已經恢復景氣了。」
「這話倒是沒錯。」
「可是,我去板卷先生的工廠,卻沒有那種感覺。」
「不會吧!你光從工廠外面看就看得出景不景氣?」
「因為沒有聲音。」
「聲音?」
「我一直做這方面的工作,所以知道,鐵工廠里不只有車床運作的聲音,打鐵聲其實也很大。可是我在板卷先生的工廠卻沒有聽到太大的聲音。以那裡的規模,要是所有機器都運作起來,聲音應該會大到吵到鄰居的。」
櫛谷「哦」了一聲,佩服地轉頭看利根。
「你常面試啊?」
「今天是我這輩子第三次面試。」
「那你的觀察能力很敏銳。嗯。你的疑問有一半猜對了。仙台的確是因為災區重建景氣了不少,市面感覺上好像也恢復到地震前的樣子了。不過,這是常有的事,景氣的主要是從事公共建設的那些人,不是整個仙台市、所有仙台市民都好。板卷先生的工廠也一樣,並不是工廠在仙台,老闆連同底下的員工就人人賺得口袋滿滿。賺錢的是東京的大型工程承包商,再就是一些撿得到他們剩下活計的人
。」
櫛谷的語氣中聽不出哀嘆或憤怒。
「這是常有的事。大家嚷著重建重建的,但推動巨額人力、物力、財力的,是東京的大資本。本地的中小企業、零售得等他們吃飽喝足之後才能分到一杯羹。勞工也一樣,現在聚集在仙台的幾乎都是外來的人,本地人他們只挑年輕的。不過,就算這樣,地方經濟還是因為他們撈剩的錢而受惠,所以兩難啊。」
「那,板卷先生那裡也……」
「是啊,生意應該沒那麼好吧。不過呢,幫助你這樣的人重回社會和景氣是兩回事。所以你不用那麼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