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熙沉吟片刻,並未立刻拒絕。陸離注意到她纖細的手指交纏在一起,似乎發現陸離在看她的手,朱熙下意識地縮了縮手,不讓狗男人看到她手上的傷痕:「憑什麼呢?陸離,閻如君是我的外婆,我和外婆本就在同一戰線,我出於什麼目的才要去推翻她?為了你嗎?」
「為了你自己,甚至是為了祝巧。這個理由,足夠嗎?」陸離深吸一口氣,「我或許沒有資格這麼說,但你想過沒,如果有一天祝巧想和你團聚,她會遇到什麼樣的阻力?而你,朱熙,你真的毫無怨言嗎?」說到最後一句話,陸離直接伸手去抓朱熙的手,朱熙沒躲過,玉手被陸離抓住,袖子被一把掀起,露出手腕上的陳年舊疤,細細密密,有的是外婆留下的,有的是自己留下的。
朱熙猛地甩開陸離的手:「別隨便碰我!」
陸離任憑她情緒激烈地推開自己,自顧自地說:「你當初說過,閻家現在還需要閻太婆獨挑大樑,倘若我能給你提供一個保全閻家的辦法呢?」
「姓陸的,你有些得寸進尺了。你以為你是誰?基督嗎?所有人都得聽你的?你不過一介白丁,無官無爵,靠什麼來保全閻家?」朱熙一口氣提出若干個反問。
陸離默默地從背包里拿出自己列印出來的調研報告,遞給朱熙:「你看一看吧。」
朱熙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意味深長,有幽怨,有憤怒,還有一絲不明不白的牽連。她等了好一會,直到陸離手有些酸了,才接過這沓紙,粗略地翻了翻:「……這是什麼?觀察日記嗎?這有什麼用?」
「木蘭是神州國內中部地區的樞紐城市,它的政治生態應該能代表內陸地區世家的普遍觀點。」陸離說,「在我的統計中,三十歲以下的世家成員多是傾向於十四公主的,而三十歲以上的世家成員則多是保持中立。也就是說,你接手閻家的行為不會引起外部的劇烈反應,其他世家會默認這種行為。這是外部因素,而內部因素,你也說過,你能夠輕鬆從閻如君手裡接過大權,內外條件都充分,這次權利交接不會引起任何動盪。」
陸離說得有理有條,朱熙微微皺眉:「光靠一份報告你能武斷地判斷其他世家的立場?」
「當然這只是一種預測,具體的調查還需要藉助你朱家或者閻家的情報系統。」陸離並未自大到認為自己趕出的調研報告能一言概之,他不是諸葛亮。
「然後呢?保全閻家的方法呢?你這沒寫。」
「在此之前,朱熙,你我必須先達成共識。」陸離說得很慢,每個字都在肚子裡滾了七八遍,「閻家已經失敗了,它在政治鬥爭中失敗了兩次,立憲一次,閻如君手裡一次。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你無法逆轉客觀規律,去將一個一敗再敗的家族扶起,特別是在這種和平年代。」
朱熙不說話,若有所思。
「失敗後第一反應不應當是閻如君的抵死報復,瀕死反撲,而應該是及時止損,積蓄力量,等待東山再起。」陸離說,「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但你外婆被仇恨沖昏了頭。到目前為止,你能認同我的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