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動靜驚醒了趴在桌邊小憩的白元璟,他連忙戴上那副玳瑁邊的眼鏡:「你醒了?昨天夜裡九點,你暈倒在了燕京大飯店外面的十字路口,你大嫂岑卿如正巧坐車經過,就把你送到了我這裡。」
被子拱了起來。
女人躲在裡面,連面也不肯露。
白元璟道:「我給你做了全身檢查,除t了額頭和身上的幾處淤青,你的孩子也……沈夫人,雖然這件事很殘忍,但你自己應當已經猜到了結果。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弄成這幅樣子?」
病床上仍舊安靜。矸
白元璟眉尖輕蹙,料想沈繡婉不只是流產這麼簡單。
她受到了嚴重的心理創傷。
他默默站了片刻,才道:「我已經打電話通知金城,他很快就到了。但看你現在這樣,大約是不想見他的。我替你攔著。」
被窩裡面仍未傳出聲音。
白元璟低聲:「你好好養病,不用著急回家,一切有我。」
說罷,帶著病例本出去了。
沈繡婉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矸
腦海中思緒紛亂,情緒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寧靜。
真是奇怪,她醒來之後沒看見金城,竟然沒覺得有多麼難過。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會眼巴巴地期盼自己睜開眼後看見的第一個人是金城,她要當面質問他周詞白的事,要當面向他傾訴委屈。
可是現在,她不僅不想與他見面,更不想聽見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他是赫赫有名的傅家三爺,而她只是繡館小老闆的閨女,一重天一重地的身份,這兩個名字原本就不該聯繫到一起。
嫁給他的這些年,她的心一直都是苦的。
一日日的冷眼、一日日的忽略,她每天都像是在吃黃連,她單戀著她的丈夫,她又忐忑又苦悶,滿腔的委屈找不到人訴說。矸
她費盡心思揣測他的一舉一動,他的一點點小事都會牽動她的情緒,令她時而高興時而難過,像是被豢養起來的動物,時不時就要挖下她的一塊肉,等到傷口結疤痊癒的時候,再重新挖一塊肉。
結婚七年,她終於被他剔去了全身的肉、剜去了整顆的心,渾身上下,只剩一副空空蕩蕩的白骨架子,渾身是傷尊嚴全無,以動物的皮草作為裝飾,孤苦伶仃地藏身在那座奢靡繁華的傅公館裡。
無一處不狼狽。
沈繡婉抬手,摸向自己的心臟。
從前心是苦的,可是現在,她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緒。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苦是甜。
她只想躲在這張病床上,再也不要見任何人。矸
再也不要見金城。
……
院長辦公室。
白元璟過來的時候,傅金城正坐在沙發上抽菸。
白元璟走到辦公桌後,放下病曆本,道:「說了多少次,醫院禁止吸菸。」
「難得來你這裡一次,讓我抽一根怎麼了?她情況怎麼樣?」
「不太好。」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