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策臉上帶了點傷,讓一個喝醉了、滿腔「義憤」的宗室子弟打的,如今那宗室子已被幽禁於其宅中——相邦田向說,五年以內不想在臨淄再見到他。
現下田向看的是幾個大都邑糧倉的勘察明細,皮策才做好,趁著「熱乎」就送了過來。
又過了會子,田向才全看完。田向將最後一冊卷好放下:「幾個都邑比咱們預期的還好一些。圈勾的這些蠹蟲交給有司查辦吧。其餘人等暫且留任,以觀其後效。」
田向微微嘆口氣:「至清之水中無游魚,這樣稍加震懾,讓他們別做得那麼過,也就罷了。不能真的把他們都扔進獄裡。」
皮策拿起剛才田向批覆的簡冊中的兩卷展開,上面圈勾的人不算多,多是行事最惡者,卻也不儘是——行事最惡的,也有放過的,還有幾個雖有過錯卻不算那麼長惡不悛的被勾了出來。
皮策看田向:「這個田匯……」
田向淡淡地道:「君上叔父田曠之子,向不能把族中長輩都得罪光。」
「那這個鄭容呢?」皮策問的是一個田向勾出來卻不算那麼長惡不悛的。
田向看他。
皮策沒再追問,這個鄭容自然是相邦如今政敵或是曾經政敵家族的人。
田向看著皮策臉上的傷道:「這才是剛開始,等到真正平抑糧價,壞人財路的時候,還不知道如何呢——真正有財有勢能操控糧價的,可不是商人。」
皮策點點頭,沒說什麼。
田向卻微微笑道:「明簡這些日子避著些燕太子太傅吧。」
皮策詫異,抬眼看他。
田向笑道:「明簡初來時,燕太子太傅跟向說,莫要把太得罪人的事交給你,怕你讓人報復了去。向應了她。你這樣見她,她得怪我失信。她與明簡,倒真是友朋。」
皮策垂下眼,微笑道:「是燕太子太傅古道熱腸。策不過是當時接待了她兩日罷了。」
田向笑道:「她待人是極好的,就是有時候脾氣壞。」
皮策看看他,又垂下眼。
其實皮策想見俞嬴也難。皮策是那種做事全力以赴的人,既忙平糴,便要麼在見各司倉,要麼在核算帳目,要麼去各地糧倉實堪,實在沒有空閒出門訪友。
若俞嬴如先前跟田向約定地每旬三、六、九日來相邦府校勘典籍,與皮策興許還能在這裡碰上。但前陣子又是幾國亂戰,又是司寇審理之前被下獄的糧倉蠹蟲,之前的官吏考核還在繼續,田向府上人來人往,諸事繁雜,俞嬴臉上帶著不知算是揶揄還是嘲諷的笑再請將各種典籍搬回燕質子府,田向只得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