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侯頗有意動之色。
「這更是試一試相邦是否忠心於君上、忠心於齊國的良機。此事於齊有百利而無一害,若向不同意,特別是不同意與燕國借糧,君上宗族社稷與那俞嬴在他心里孰輕孰重,也就不言自明了。」
齊侯這次點了點頭。
齊侯召見田向,咨之以借糧之策。田原也在。
田向果然道:「魏侯強勢,趙侯狂傲,都不會借糧給我們。三晉一體,魏國趙國不借,韓侯自然也不會答應。
「趙國巨鹿等地大雨,河水暴漲,燕國雖未受雨患,但其北部處河水下游,免不了會有河水泛濫之處,燕人有現成的藉口拒絕借糧。
「魯國國君新立,之前我們伐喪不成,並未與魯盟誓修好,此時去借糧,只會自討沒趣。
「衛國由魏護持,唯魏馬首是瞻,也會找藉口推拒。至於楚越,他們會說他們年年都有水患。那便只剩了宋,諸國皆不借,宋國又豈會獨借?
「此次雨患,不算大災。諸國於彼此底細多少也都知道些。我們未到山窮水盡之時卻耍詐與他們借糧,不但借不來糧,反惹眾怨。向以為此事不可為。」
田向正色道:「如今臨淄城已現災民,於調糧救災之事,還望君上早做決斷。」
不待齊侯說什麼,田原笑道:「君上說借糧,不就是為了救災嗎?諸國且未說什麼,相邦倒先替他們想好了說辭……相邦不像是擔憂齊國借不來糧,倒像是擔憂諸國吃了虧一樣,亦或者是擔憂某一國吃了虧?」
田向看著田原:「上卿是意指向私通外國?」
田原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齊侯皺眉:「我們說正事。」
齊侯停頓一下,對田向道:「咱們倉中有多少糧,相邦最清楚。那點糧用在了這裡,就用不到那裡。明年收成如何,能不能補上,都不好說。寡人以為,借糧之事,可以一試。咱們是借,又不是搶,他們有什麼怨恨的?」
齊侯這就是強詞奪理、睜眼說瞎話了。誰都知道,齊國借了糧,就沒想再還。田向抿抿嘴。
還不待田向說什麼,齊侯已接著又道:「這事不議了。稍後寡人一一召見諸使,與他們說借糧之事。」
田原露出笑容。
另還有幾件要稟與齊侯的事,說完了,田向告退。
看著田向背影,田原道:「這回君上還覺得向是可信之人嗎?」
齊侯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田原,與他說起宗室內的事。
寺人傳諭,俞嬴坐車去齊侯宮中。
雨雖停了,路卻依舊不好走,車子行得不快。俞嬴撩開車簾看,路上蓬頭鶉衣的乞者漸多,又有剛剛逃難到臨淄的人,有老有幼有壯年,他們大約是族人或鄉黨,聚在一起、互相扶攜,茫然地四處張望,不知在哪裡落腳。
俞嬴嘆口氣,放下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