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午微微睜大眼睛,他明白了俞嬴的意思。
俞嬴笑道:「君子可欺之以方,貴國相邦這人雖不算十足的君子,但君子的毛病卻是十足,公子應付他沒什麼難的。」
公子午頭一回見人這般光明正大地無恥,也是頭一回聽人用這種調侃輕褻的口吻說相邦田向……
不管是從前,還是如今在家中閉門讀書,公子午都是個消息靈通的人。田克劫持這位燕太子太傅的事,於射田克襲燕質子府的事,上卿在宴上提兩國聯姻的事……他都盡知。看著俞嬴的笑臉,公子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俞嬴道:「至於『精銳之師』,也不難。難的是快,是出其不意,聽說齊侯身邊的甲衛長田忽有萬夫不敵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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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嬴在做各種準備,最讓她為難的是公孫啟。可巧便是這時候,從燕國下都武陽傳來消息——燕侯薨。
燕侯薨,與燕有交往的諸國國君會派大夫攜賻贈之禮去燕弔喪,燕使一行在臨淄人緣不錯,故而諸侯館各質子質女使節也都來燕館慰唁。再次絕交、誰也不理誰的魏使魏溪和趙使柏辛幫著在府里張羅。
支撐著見完來慰唁的諸使節,公孫啟便「病」了。
魯國質子路遇越國使節時搖頭嘆息:「公孫哀毀而疾,是個孝順孩子,年歲又小……」
越國使節點頭,跟著嘆息。
而此時應該臥病在床的公孫啟卻在馬車上,裝扮得像個商人家的孩子,與也是商賈打扮的犀兄弟相稱,帶著一眾侍從,押著幾車布匹,出了臨淄,一路疾行,過高宛,直奔麥丘。等過了麥丘,再往西走一程,過了河水,便入趙境了。因恐有變,他們沒有直接向北,而是轉道趙國再回燕國。這是俞嬴安排的路徑之一,路上有人接應。
公孫啟坐在車上,皺著眉頭問犀:「老師和將軍會不會有危險?」
犀道:「以先生的智謀、將軍的勇武,臨淄沒誰能害得了他們。公孫就放心吧。」
公孫啟又道:「等咱們入了趙境,便在那裡等等老師和將軍。」
看著已經算是少年的公孫啟,聽著他堅定的話,犀行禮稱諾。
公孫啟看看臨淄的方向,又北顧燕國,小小少年長嘆一口氣。
臨淄燕質子府中,令翊和俞嬴繞著院子散步。行到後院處,俞嬴看一眼馬棚子,也輕嘆一口氣。
令翊自然知道她看的是什麼,在馬棚子後面的後牆跟兒有一個多半人高的洞子,牆那邊是一小片林子。怕走前門讓人看見,啟就是從這後牆走的。
啟當時說:「老師,我能翻牆。」
其師卻道:「我儒家子弟,怎麼能翻牆呢?也太不穩重了。還是從這裡鑽過去更好。」
啟只得聽其師的話,從這個狗洞子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