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愷見石崇說此大言,量其必有賠償,乃回嗔放手曰:“非我要公賠寶,實不相瞞,乃當今御庫之中鎮國珊瑚,托家姐在宮,聖上見我與公斗賽,故此賜我。
你今輕手打碎御寶,倘若一日查問無時,豈非我坐不敬上命之罪?故此要去先明公之慢上大罪耳。
”石崇曰:“也非是聖上所賜,明明托娘娘分上,借來欲賽我們的意思,有得還你,自然兩皆無罪,請即便行。
”王愷遂同並轡至其家。
崇命開藏屋與愷面揀似前者。
王愷看其有高四尺者數株,三尺者十餘,尺把並二尺者無數。
看得立地痴呆,不敢再夸賭賽之言,中心敬服矣。
當日,崇具酒謝罪,取大珊瑚出奇者二株,送往王愷府中而去。
自此石崇名馳天下,人皆稱其為敵國之富。
武帝雖知,亦不加罪。
於是大臣王戎等競為聚積,田園遍京國。
何曾等奢侈僭用,糜濫無經,相習成風。
惟左司馬傅咸有心廉介,見世情如此浮僥,必誤蒼生,乃上疏諫帝,俾崇節儉,箋曰:古先哲王之治天下也,衣服宮室,必有常制,無過分越度之變,以垂創千古,著之方策,使知崇尚也。
故大禹菲飲食,聖稱無間;舜造漆器,諫者十人,非惜費也,杜奢侈也。
蓋以奢侈之費,甚於天災。
人當敬天之命,畏天之威,節省儉約,以膺天眷可也。
觀於有鑒之商紂,可例見矣。
由象箸以至玉杯,因酒池以及肉林,鹿台未實,卒焚其身,是非僭侈之甚,以幹上天之怒,何響應如此之速也?臣請以時事言之。
古者人稠而地窄,儲蓄有似於盈餘;邇今土廣而人稀,日用反患於不足者,何也?抑由官司濫費用,方物重科斂,賦繁而民窮耳!夫民為國之本,民既不足,國家又何能足乎?今陛下聰明協天,博涉百王,宜下詔司部,考核其奢侈之弊,崇示其節儉之方,則天下之民方能帖席,得免逾牆之苦矣。
若而此弊不除,轉相高尚,處處成風,臣恐天地之生財雖化化不息,而吾人之糜濫恆旦旦不已,睹其民自益窮,財且益竭,天下將不勝其憂矣。
晉武帝見表,雖善其言之有理,奈時俗已成,一時莫能遏其弊。
且俱系王親國戚、勛舊大臣之家,先行僭尚,以故互相遮飾,無人勘核禁止其病,致使財物歸官,人民窘極,咸思為盜,以圖官貴家之貲財矣。
不數年,李特、齊萬年乘風一呼,千人奮臂,遂失秦蜀,豈不由主荒臣侈,役重民貧,流移之弊也歟?後人有詩嘆曰:晉崇糜侈重科征,官富民貧國本輕。
窮奢武帝違忠諫,釀得成風禍亂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