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岩死里得生,哪裡敢違拗分毫,只得隨著一將,一營看過又是一營,戈甲相連,旗鼓相接。一路看來,約存百餘里,各營兵將,莫不馳馬試劍,演武較射。真是人人豪傑,個個英雄。薛岩細細看了,不覺膽寒。回見燕王,惟有稱讚以為天兵而已。
燕王見薛岩稱讚,因笑道:“兵強何足道,妙在更有用兵之方略耳。吾欲直搗長驅,有何難哉!”因留薛岩住了數日,方才遣還。臨行又說道:“朝廷既詔求罷兵,寡人非不欲罷,但怪朝廷心不相應耳。汝且先歸報知,寡人亦遣使來問明白。”
薛岩既歸,遂將燕王之言奏知,建文帝聽了不悅。過不數日,燕王果然遣指揮武勝來上書。書內稱:“朝廷既欲罷兵,昨獲得總兵官四月二十日驛書,又有會合兵馬之旨,此何意也?由此觀之,則罷兵之言為誠乎?為偽乎?不待智者而後知也,不過欲張機井以陷人耳。人雖至庸,豈能信此!”
建文帝看了,知燕王不肯罷兵,遂大怒,命系燕使武勝於獄。早有跟隨武勝的人,忙報知燕王。燕王大怒道:“敵國雖仇,從無斬使臣之理。彼敢如此者,未遭吾毒手也。吾必要塗毒他一番!”眾將道:“塗毒無過殺戮,但彼兵散處北地,縱能殺戮,亦算不得塗毒。”燕王道:“彼兵聚集北地,所資之糧,必由徐沛而來。吾今遣輕騎數千,去截而燒絕之,則彼兵缺糧,兵雖多亦必瓦解矣!”眾將道:“若能燒絕其糧,則此番塗毒,可謂真塗毒矣!”燕王見眾皆以為然,遂命指揮李遠,領兵六千,出徐沛一帶,擾其糧道;又令邱福、薛祿,合兵潛攻濟州,以焚沙河沛縣之糧。三將受命,各各分路而去。
且說李遠,領兵六千,暗帶火具,突至濟寧。此時燕王大兵駐紮大名,去濟寧甚遠,故濟寧守備不嚴。忽被李遠等突至,忙聚眾防守。李遠等卻不侵擾地方,但奔至谷亭,將倉厫放火燒將起來。守兵知是焚糧,急來救護,一時火猛風狂,早已將所積之糧,俱已燒得罄盡矣。
再說邱福、薛祿,合兵一處,往攻濟州。原來濟州,地非險要,城郭不堅。邱福、薛祿兵到了,也不攻打,竟命軍士架起雲梯,一擁登陴。城雖破了,卻不據城,探知南來糧船,正在河下,遂潛師竟至沙河沛縣。先分兵據住兩頭,再細細看來,果有數萬號糧船,塞滿於中。邱福、薛祿遂命軍士,將帶來的火藥分數十處,放起火來。及火燒著了,南軍方才知道,慌忙要教,而火勢猛烈,撲滅不得。舡多擁塞,撐轉不得,只得任他沿燒。一霎時,數百萬糧米,悉被燒毀。直燒得河水有如沸湯,魚鱉盡皆浮死,漕運軍士,一哄散去。邱福、薛祿與李遠三人,見糧盡燒完,大功已成,歸報燕王。燕王大喜,命各記功。
原來朝廷雖然屢敗,然天下終大,兵損又增,糧餉不缺,氣尚未餒。今被此一燒,德州之糧餉遂覺艱難,將士之氣,未免索然。一時報到京師,朝廷臣民,盡皆大震,無可奈何,只得又命戶部行文各處,催解糧餉接濟。只因這一事,有分教:
南軍不振,北軍愈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