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一看字箋,童海川魂盡膽裂,賊咬一口入骨三分哪:“王爺,這事從何而起?我始終沒有離開過你的左右哇。”“海川,你放心,是真,偽不了;是偽,真不了;既然有人陷害,官司你必須去打。家裡的事你只管放心,跟著他們走吧。”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海川長這麼大沒進過衙門。
“我家中二老就托給您啦,您千萬別讓我爹娘知道,以免擔驚。”“海川,你不用囑咐,放心去吧。何貴、湯雲,你們帶著練兒嗎?”“稟王爺,小的不敢在王府辦案。”“胡說!童林是自行投首,是我交出去的,是你們辦的嗎?”“王爺息怒,小的說錯啦,真該討打。”“說錯啦,你知道你們的話是有分量的嗎?錯,也分在什麼地方錯。湯雲,我把話說在前頭:誰要對我的教師給錯待了,咱們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請爺放心,小的們天膽也不敢。”湯雲、何貴帶海川出王府,一直到富貴巷西口。往北不遠,就是成賢街國子監,穿過去到方家胡同中路東,就是協尉官廳,俗名叫“廳兒上”,滿洲話,叫“札攔”,類似分駐所。本廳兒上的協尉大老爺,名叫塔木耳,正白旗。來到協尉官廳的門口。這是前後兩層院子,有二十來間房,前院五間正房,臨街一個小院子。進了院子,湯雲一使眼色,暗示何貴監視海川,自己挑帘子進屋。辦公倒很寬暢,南邊是間裡屋,掛著布簾,北牆一張辦公桌,東牆有個大立櫃。桌上邊放著一沓子公文,還有個帽架子,上邊放著紅纓帽。塔木耳三十來歲,高顴骨,濃眉大眼的好精神。光頭頂一條大辮子,挽著馬蹄袖,在那兒寫字哪。前胸的海馬九品補子,直放光彩。
湯雲一抱拳:“塔老爺,辛苦啦。”塔木耳放下筆,一看,是湯云:“哎喲喝,湯班頭,哪陣香風給您吹來啦,失迎失迎,請坐請坐。來人,泡茶。”
從後院來了個仆兵,洗茶壺泡茶去啦。塔老爺請湯雲坐在西牆大凳子上,旁邊有茶几。“湯班頭,你先請收腿坐著。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哪。”說著話,在懷裡掏出一個煙碟來,喝!是虬角染綠的,真好看,又厚又大,放在茶几上。隨著又掏出一個古月軒內畫壺來,打開珊瑚蓋,“湯班頭,您先聞著萬花露,我自己又用茉莉加薰啦,味道特別正。”倒出不少的聞煙。“好吧,我沾您的造化。”湯雲用手拈起就聞。“湯班頭有什麼事嗎?”湯雲把公文拿出來,“塔老爺,您看看這個。”塔木耳一看,臉色都變啦:“差事呢?”“在外邊。”“這麼容易?”“王爺交的人。”(按理說廳上的塔老爺,跟湯雲只能說是朋友,談不到誰上誰下,誰大誰小。塔木耳為什麼要請安說好話呀?原來王府是他的該管地面呀,真的把海川直接帶到北衙門,塔老爺最低也是個失職,儘管不致於砸了飯碗,可升一級那就難啦。這一來,遇缺就能高補,怎能不謝謝湯雲哪。)
塔老爺派人把童林何貴都請進來。何貴他們喝著茶,塔老爺立刻吩咐下去,時間不大,海川一看三大件拿來:手肘脖練、腳鐐。塔木耳過來啦,樂嘻嘻地說:“童教師,您多受委屈。”海川一想,既來之則安之:“大老爺,您隨便吧。”“好,你們給童教師上傢伙,要輕一點,這是王府教師,背屈含冤,再說是朋友。”人們過來把三大件砸上,塔老爺寫公事請案。一切辦妥,海川腳踩黃瓜架,“唏楞嘩啦”出了門,一輛轎車,兩頭騾子,四名押護兵。何貴先上車,臉沖外坐好,湯雲對海川說:“童教師,我攙您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