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的星斗,腳底下攢勁,微聞“沙沙”響動之聲,飛身形上民房,躥縱跳躍,滾脊爬坡,一直趕奔甘老俠的府上。從東北越牆而過,躡足潛蹤蠕蠕而行,加著一百二十分的小心,一層院子一層院子往前走,來到了大廳的後面兒。大廳裡頭燈光明亮,正是吃飯的時候。他們倆人來到後窗戶,施展珍珠倒捲簾的功夫往裡看。別位不說,這裡頭有西方俠於成,百歲有零的武林道老前輩能聽不見響動嗎?敢情聽不見。一,大傢伙兒吃著飯說著話兒,談笑風生出來進去,聲音嘈雜。二,傻小子於恆那邊搗亂呢,他們這一攪亂,這聲音就更大了。和尚聽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兒,就撤下去了,二次上民房出村口兒。
法廣說:“師兄啊,甘鳳池吃裡扒外啦。”“不錯呀,咱們鐵善寺有他姓甘的不多,沒他姓甘的不少,可有一樣兒,如果咱們要在他這兒把童林能夠宰嘍,一來給甘鳳池一個難堪,二來給甘鳳池魚頭擇擇,咱們不也算報了仇了嗎?”法鐸一聽:“師兄呀,咱們在這兒宰童林,咱倆人有這麼大的能為嗎?”“糊塗呀師弟,我們給他來個金風未動蟬先覺,暗算無常死不知!
咱不是明爭,一刀一槍的確實幹不過他,暗中行刺還不成嗎?“”對呀!這麼著,我行刺,你給我尋風,你看好不好?“”可以呀。“兩個人商量好了,返回來再進甘老俠的宅院,那可就是輕車熟路了。後來法廣這麼一琢磨:”還是我行刺,你呀,給我看著點兒吧。“這樣兒,法鐸趴在西廂房的後坡,扒著中脊往下看,院兒裡頭十分清靜,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法廣抬抬胳膊腿,周身上下合適,不繃不弔,然後從房上”唰“的一下兒下來了,法廣身法不錯,真的是落地無聲。但是人家北屋兒裡頭的人物兒都是什麼人哪?聽得見哪!他鹿伏鶴行,慢慢慢慢地往前蹭,蹲著走,來到北房,上了台階兒,先掏出刀來撥撥插管兒,然後把門推開了。老俠於成他們都看著呢!法廣壓著刀蹲在這兒,左腳在門坎兒裡頭,右腳在門坎兒外頭,他攏目一看屋裡這幾個人,最後他看見海川了,心說:小兒童林哪!我鐵善寺門人弟子與你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今天晚上來,冒這麼大的風險,為的就是你!嘿!該著的事兒。法廣想到這兒,他一攢勁,腳尖兒點地,往起剛一長身兒,海川就明白了:這個和尚奔我來的!凶僧不奔我來,是你的便宜,奔我來,只要你敢拿刀過來,我這一掌就能砸死你。海川也卯上勁兒了。但是西方俠於成怕兄弟睡著了,誰也不能跟誰說話呀,等法廣這麼一長身兒,老俠客爺要跟他客氣客氣:”哈哈哈哈,和尚,大晚傍晌的串門兒來了,有這麼串門兒的嗎?“法廣一瞧人家知道了,他往後一退身兒,”蹭“一下兒奔當院了。西方俠於成絕不讓他跑了,老頭兒坐在椅子上,腰眼這麼一疊氣兒,”哧“燕兒飛的一樣就出去了。於成於老俠到了法廣的身後,法廣就勢這麼一調臉兒,左手一晃面門,右手的刀對準老俠於成的頂梁就劈下來了。夜晚之間,把式匠也一樣耳聽六路,眼觀八方,這叫”聽風辨物“。風聲一到,就知道什麼東西對自己的身上哪個部位不利,老叟戲嬰童,法廣就跟沒滿月的小孩兒一樣,任憑老俠擺布。老人家微然甩銀髯,往左邊一調臉,伸右手一刁他的腕子,左手一橫對準他的小肚子,”嘭“的一聲,法廣在老頭兒的手底下就起不來啦,”嗆啷啷“一聲響,刀扔了。老人家磕膝蓋頂腰眼兒,抹肩頭攏二背,四馬倒攢蹄,捆上法廣了。法鐸在後房坡上瞧得清楚,啊!這個老頭子真厲害。法鐸踹中脊一長腰,攥著刀”唰“一下就不來了,人不落地,連人帶刀就奔老俠的身背後來了,他想給老頭兒來個金風未動蟬先覺,暗算無常死不知。誰知老人家早有準備,只見他拿左腳一踹法廣,往前一咕嚕,”鷂子翻身兒“,伸手就抹法鐸的後腦勺兒,左手拍他後脊背,還沒敢使勁,真要使一成勁兒,他就得吐了血,兩成勁兒這和尚當時就得死到這兒。”叭“
這麼一拍,老俠客磕漆蓋頂腰眼兒,抹肩頭攏二背,四馬倒攢蹄,也把法鐸給捆了。這個時候海川和甘老俠上了房,小弟兄們由打東屋裡頭唿嚕唿嚕全出來了,王爺也摸著黑穿好衣服出來了。老俠於成站在當院,向甘鳳池和海川一點手,示意他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