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七位老爺,隨行衛員。要幫著咱家大人查辦四川,他們七位老爺都很有本領,大人每人賞了一匹馬,你幫著他們挑去!”說完年福走了。
年大人自己有一匹馬。當年中舉之後,家裡的馬匹不少。但是無論哪匹馬拉來之後,年羹堯用手順著馬的前三叉脊梁骨往後一捋,到後三叉這一使勁,一摁馬的腰板兒,這馬“嘩嘩嘩”地撒尿,年羹堯很有點兒生氣。有一天,他在東單三條胡同東口帶著年福、年祿,這兒站著,往大街上看,突然馬路上過來一輛鹽車。過去北京城的鹽包都是席包,老秤五百斤一包,等於現在的二百五十公斤,既不好裝,又不好卸;既不好搬,又不好扛。這輛車滿載大鹽,那年頭路又不好走,可只套了一匹黑馬,噴著白沫子,在路上走得十分快。大人一眼瞧見,傳話讓這馬站住。大人來到跟前,問趕車的:“你拉鹽哪?”趕車的一看這是官兒呵!便道:“我拉鹽。”“車是誰的?”“車是我自己的。”“馬呢?”“馬也是我自己的!我這馬倒是真能幹活兒。”
“好!把車支上。拿支車棍兒把車支好了,把馬卸下來。”趕車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啊,讓卸就卸吧。把馬站住了,鞍子取下來,這馬四蹄淌汗。年大人就用手順著馬的脊梁骨一捋,到馬的後腰這兒“啪”一使勁,這馬前蹄一繃後蹄一躬,竹籤兒的耳朵一立,鬃尾亂乍,“咴兒咴兒”地叫,一聲嘶鳴,馬得其主。大人摁了三下兒,這馬也沒撒尿。“把式你姓……”“我姓張。”
“噢!你家裡拴著幾輛車啊?”“就這一輛。一家六口人,指這一個車吃飯!”
“噢,你這馬賣給我。”“呦!我這兒拉著半截車,怎麼能賣給您哪?!”
“不要緊!你上我的馬號里挑去,都能幹活兒,我給你兩匹馬,這好不好?餘外再給你紋銀二百兩。”“哎喲!我這馬才四十兩銀子買的。您給我這牲口的口兒要好一點兒!”“這你放心!你自個兒挑去,什麼口兒的都有。”
“那好啦!”讓年福派人帶著他挑馬去了。不但挑了馬,而且把套都帶來了,就勢拴到車上,讓帳房給拿二百銀子。把這匹馬拉回來,交給號頭王興。把這馬刷洗乾淨,一連三天,細麩子細料,讓王興親自照料,這馬立刻改樣兒了。等稟報了大人,年大人到這兒一瞧,鞴好了鞍子,上去一騎才知道,這馬腳程真快,走起來跟一陣風一樣。年大人給這馬起了個名字叫“立地滾風騅,捲毛獅子黑”按說帶“騅”字的馬,都是黑白花,這匹馬是黢墨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