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段 遣書帶密探梅柳 出簡帖義激松雲
石生既得梅、柳之詩,喜其立志果堅。暗思二友不識肯樂成此事否?惜哉名姝,遭此玷污!向以佳人難得,寧甘虛度青春。今一見之,皆成碎璧,卻向何處再尋得個全春梅柳來?又想他二人果若離了青樓,這嫩綠寒香又不知委於何地?因自恨曰:「使昔日花前不見,也免得牽情,醉後不留,也無因惹恨。這天掉下來的愁魔今日如何排遣得去?」
過了幾日,呼書帶云:「我前日帶你去的所在可認得麼?」書帶云:「認得。」生喜云:「使你到那裡走一回。」生將話吩咐一遍,問云:「記得了麼?」書帶云:「記得了。」生云:「到那裡不要多話,快些就回來。」書帶應諾。出門外走了一半路,轉過幾個彎來,覺有些路生。立住腳想一想,又向前走,望見院門,歡天喜地跑到門前。扶芳看見,報知二女云:「書帶來了。」梅云:「叫他進來。」
書帶走進房中,柳問云:「書帶哥,三相公為何不來?」書帶云:「那個三相公?」柳云:「你跟的是那個?」書帶云:「是大相公,沒有三相公。」梅顧柳曰:「他不曉得。」書帶云:「大相公差我來望望梅姑娘和柳姑娘。」梅云:「大相公使你來,想有什麼話說。」書帶云:「相公說,梅姑娘的病好了沒有?前日說的話是時刻在心的,包不誤事,叫姑娘們不要性急。」柳絲到房門口看一看,向書帶云:「你話說得輕些!我問你,你可曾聽見相公和松相公、雲相公商量什麼?」書帶回云:「沒有聽見相公說。這幾日不曾會見他兩個,等會見商量端正了,就來通信。」
二女甚悅。柳絲取茶與書帶吃了,問云:「書帶哥,大相公家裡有多少人?」書帶云:「只有太太和相公兩位。」柳云:「你們下面呢?」書帶云:「下面也只有三個人。」柳云:「那三個?」書帶云:「廚下有個老嬸子,還有個小丫頭,是太太房裡的。」梅云:「我還問你,可知你相公曾定下親沒有?」書帶搖頭云:「沒有。時常有人來做媒,太太問相公,相公只是不要。我家舅老爺要把姑娘許他,也只是咬口不肯。前日太太還罵大相公,這家不要,那家不要,你做了和尚罷!」梅云:「想是舅老爺家的姑娘人丑,大相公不要他。」書帶云:「人倒很齊整,與梅姑娘一般的模樣。」柳云:「你看他說話倒乖。」書帶云:「大相公叫我就回去,說姑娘們有什麼話對我說,相公等回信。」梅云:「你對相公說,我病好了。那商量的事求相公上緊些,就是這兩句話。」書帶答應,走出房門。柳絲叫扶芳送書帶到門口。書帶回到家中,生見問云:「你回來了,梅姑娘可好了麼?」書帶云:「好了。」生云:「我吩咐你的話不說錯麼?」書帶云:「沒有說錯。他們說商量的事求相公上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