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有很多老人就在沉睡中去世了。
他已經完全忘記偽裝情緒, 也到此刻依然沒意識到自己前後反應的巨大分裂。
閆琢不動聲色地看著榮璟, 片刻後抬手揉了把青年毛刺刺的腦袋。
其實高齡老人在夢中無知無覺去世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乾脆利落的走，不用迎接即將死亡帶來的恐懼，不用遭受病痛的折磨，是很多人都期望的死法。
但老太太是榮璟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親人。
閆琢能理解榮璟的害怕, 也知道榮璟自己能想通，現下他只是需要一句肯定的答案, 來安撫住心中的那份恐懼。
「不會。」閆琢說，「別擔心。」
男人嗓音低沉有力, 榮璟惴惴不安的情緒莫名變得平靜下來，似乎終於想起閆琢從昨晚一直陪自己到現在，始終盯著外婆的目光轉頭落在閆琢身上。
「琢哥，今天謝謝你。」
看著他因為昨晚熬了一整晚，此刻生出幾條紅血絲的眼睛，壓下眸底深濃的暗色，閆琢意義不明地嗯了聲。
送老人回到養老院，榮璟陪她到傍晚吃過晚飯，這才打算回半山別墅。
閆琢也沒走，聽到榮璟要離開，便喊了司機來接他們。
到家門口，榮璟下車，轉頭剛要向閆琢道別，卻見男人也跟在他身後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愣了愣，「琢哥？」
「我今晚住你這。」閆琢道。
榮璟眼睫微顫，抿了下唇，「我……家只有一個臥室打掃過，其他地方不能住人。」
閆琢卻仿佛沒聽見他變相的拒絕，讓過榮璟往裡走，淡聲道，「我睡沙發。」
榮璟卻站在原地不動，叫道，「琢哥。」
聲音很小，抗拒意味依舊明顯。
閆琢眼神冷下來，老人出現意外，榮璟嚇得不輕，他不放心今晚讓對方一個人呆著。
僵持片刻，閆琢先退了一步，眼中沒什麼情緒，「我看著你睡下就走。」
話說到這份上，榮璟覺得自己再拒絕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那我給琢哥做飯。」他抬頭嘴角牽起一點笑容。
時隔半年，第二次來到半山別墅，這裡依然如舊，但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
因為榮璟搬出去租房期間，秦雷來幫他取東西，便把這棟房子裡所有的遮光簾都收了起來。
所以上回閆琢來時，只是覺得這裡冷清。
現下，從外面一步踏進客廳，面對遮蔽嚴實，投不進一絲光亮的房間，他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了一座巨大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