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谢玄遇垂目莞尔。
“首座?”
赤鸫在门外担忧:“这几日我在外避祸……出什么事了?”
“她已经来过了。”
“谁?”
赤鸫声量提高。
“幽梦。”
他心下落石,语调也恢复了寻常稳定。在水盆倒影里瞧见微光,那是梦里的蛇影。原来这些天的辗转反侧,是蛊毒暗中作祟的缘故。
可这蛊毒是何时、何地下的,中毒之人,是否只有他一个?
——还是说萧婵也中了毒。
那么此前在偏殿里她的怒气、关心和突如其来的主动……
或许也是蛊毒作祟。她根本没那么在意他,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因为他还有用。
谢玄遇又笑了一声,手指无意间触到刀锋,割破手指,掉下两滴血。想都没想,他就舔了一下,继而怔住了。
这也是梦里的场景。
梦里她没有平日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口是心非、阴晴莫测。眼神对上时就是干柴烈火,在意不在意,一看就分明。
不像现在,三天了,她眼神一直躲避着他。
是觉得无趣了,想就此罢手?还是也受了蛊毒的影响,所以更要躲他?若是为了避嫌,可她从前都不避,现在又有什么可避开的。还是说,她躲,是因为在意。
在意被蛊毒所影响、会对他做出平时不会做的事。
心弦被拨动时那一声响,犹如弹筝,寂静里兀自石破天惊。
“赤鸫。”
他只是瞬刹的犹疑,却像过了一百年。赤鸫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哐当拉开了门。
“去封信到隐堂,告诉他们,蛇灵是我杀的,与旁人无关。‘幽梦’要算账,就来找我。”
“首座,我们这是要与宗门撕破脸了么?可是师父他还没出声,万一尚有转圜余地……”
“若是没有师父默许,九长老不会公然违抗首座。死了一个刺客,一个长老,师父纵使反对,也按不住悠悠众口。此次派‘幽梦’北上,是为了试验我究竟还配不配做这个首座。”
眨眼的功夫,谢玄遇就已穿戴整齐,长刀入鞘,安静伫立。初阳恰照在他看不出喜怒哀惧的脸上,却让赤鸫看出了些许端倪。
“首座,你……”
“怎么?”
他手立即捂住脖颈一侧。昨夜梦中萧婵啃他的场景太过真实,那里应当有个月牙形的咬痕,但其实没有。
“有个玉佩呢?”
赤鸫指了指他腰间:“寻常戴的那个。我看首座你平时也不离身,是个有来历的物件吧?”
他悚然一惊,低头看了眼,然后是床铺、书案,都没有玉佩的踪影。
紫玉刻鱼龙,丝绦都是旧的,从江左戴到长安,从未丢过。此时丢了,大半是掉在了那旧殿里。
“是个不要紧的物事。”
他抬眼对赤鸫:“发了信,便去奉先寺呆着。‘幽梦’或许也会为难无畏法师。那日对上‘蛇灵’,没他出手,我活不下来。”
赤鸫惊讶,指自己:“我?保护法师?”
谢玄遇最后整了整衣襟:“唔。不愿去,就随我去皇城吧。”
“不不不,那在下还是去奉先寺。皇城太险恶,我这脑子,打架还行。”
赤鸫挠头:“师父没教过我权术,我看首座你在隐堂也是成日里练功打坐,怎的就会那些蝇营狗苟的事呢?”
谢玄遇这回是发自内心地被逗笑了。
“蝇营狗苟,可不是么。”
“我不是说首座和长公主”,赤鸫涨红了脸:“其实这回我瞧出来了,长公主也是个可怜人。萧家的天下,从前与她有何相干呢?不过是被卖来卖去而已,戎边将士尚且有封赏,死了的和亲公主能有什么?更何况去了三回……”
“赤鸫。”
谢玄遇垂目,赤鸫看不清他神色,只觉得气氛有些凝滞,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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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鼻子转移话题。
“不过,首座这回选了站在长公主这边,咱也没怨言。隐堂是不地道,说好的要查清再定罪,如今却翻脸了。”
“宗门变数太多,或许师父也是迫不得已。”
他走出去,在门边站了一会,像是许久没出门,承受不住日光眩晕。
“若是宗门有变,立即禀告。”
“是。”
赤鸫行礼,忽而又想起什么似地支吾,谢玄遇回头,日光照着他侧脸,像温暖冰棱。赤鸫终于想好了怎么说,艰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