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景帝仍舊端著酒杯大笑不已,只說:「愛姪請起!快請起!」
這時坐在一旁的姒皇后看了一眼開景帝,對起身回坐的姬嬰笑道:「聖人慣是愛酒後胡亂應承的,加封爵位這樣大事,還要來日朝中議定,姪兒謝恩卻謝早了。」
開景帝一聽這話卻不滿了:「什麼叫『胡亂應承』,君無戲言,給我姪兒賞個王爵有什麼!」說罷只叫人再起舞樂,又命一旁隨侍宮官接著斟酒,也給姬嬰杯中滿上。
姬嬰再度端起酒杯,又敬姒皇后道:「臣往北狄一去九年,幾乎忘卻中原禮儀,言語莽撞不恭,還望娘娘莫要見怪。」
姒皇后一聽這話,又想起當初開景帝匆匆接姬嬰回宮,只為讓她代替親女姬雲前往漠北和親,這九年也不知她是如何過的,神色一頓,隨即換上溫和笑顏:「愛姪如今好容易回到家來,我歡喜還來不及,如何見怪!」說完也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姬嬰等她喝完,才緩緩坐下,放酒杯時微微轉頭看向姬雲,朝她頑笑般挑了挑眉。
姬雲見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也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這夜因開景帝喝得興起,整個宮宴竟一直持續到三更時分才散,姬嬰本不勝酒力,這幾年雖有些長進,宮宴上酒亦不烈,但耐不住喝的杯數多,也有些昏沉沉起來。
連翹和忍冬一直在她身邊,離開大殿後,扶著她上了肩輿,長樂公主姬雲下席後,本來一直跟在姬嬰身後,想著要去她殿中說兩句話。
但見姬嬰歪在肩輿上,一隻手扶著額頭,看上去已是醉了,於是她想了想,還是告辭了母后,回到自己宮外府邸去了。
合宮夜宴的第二日,早上沒有朝會,開景帝昨夜醉酒而歸,又泡了許久湯池,這日直臥到巳初方醒。
早膳擺在紫荊殿外清涼亭,姒皇后姍姍來遲,進到亭中時,正見開景帝對著滿桌肴饌,端著碗粥發怔。
她輕輕一笑,在對面坐了下來,一旁宮人忙走上前,為她端來一盅早膳常吃的金絲燕窩,她手執金匙悠悠攪著,一面看向開景帝:「聖人是在為昨夜席間應諾懊悔麼?」
開景帝長嘆一聲:「不該吃那樣多酒,怎麼你也不勸住我。」
「合著你是三歲小娃娃,行動說話還要我來看顧?」
他聽了又是一聲長嘆:「公主改封藩王,這是從沒有過的事,如何真能應下,荒唐!」
「和親公主還朝,也是從沒有過的事,但她還是回來了。」姒皇后舀了一勺燕窩吃了,又擦擦嘴,「依我看,姪兒不是冒失貪功之人,席間請封必然有個緣故,說不準還跟漠北的新汗國有關,你午後召她細問問,再看加封可行可止。」
開景帝聽罷,緩緩點點頭,隨後匆匆用過早膳,先召了幾位重臣,在兩儀殿就昨夜事問了問眾人看法,心中有了計較,隨後宣旨讓姬嬰申時進殿召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