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雲接過來品了一口,與她自己點的相比卻是另有一番滋味,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冷「嗤」一聲:「他總是那樣恃才傲物,想著做駙馬阻礙了他青雲直上,卻從不想沒有這個身份,他能像如今這樣在太子府當座上賓?離了我,也不過就是個會寫兩首詩的清客,縱有家世,也只是國公府的旁支,算得了什麼?一想到從前他還敢當面跟我甩臉子,這頓鞭子我真是抽晚了!」
她這一番話,倒更叫姬嬰看清了這位集萬千之寵的天家公主,是怎樣的肆意性情,男人對她來說,喜歡時可以容讓幾分,不喜歡時便踩入泥潭,不曾有絲毫猶豫,也沒見後悔不舍,乾脆利落,是姬嬰喜歡的脾氣,於是笑著附和她道:「國公府上養男失德,他父親那一鞭子也挨得不怨。」
二人在茶室內說了好一會兒話,姬雲又留她在府中用過晚膳,相約明日一早先進宮給姒皇后請安,姬嬰應了,至晚間才上車回到景園安歇。
第二日一早,果然穆國公嬴淵在朝會後,到開景帝面前訴苦,說長樂公主昨日先把駙馬打了,又把前來相勸的駙馬父親也給打了,卻將駙馬前夜在太子府上酒後無狀一節事隱去,避重就輕,說得自家負屈銜冤,開景帝聞言一怒,連聲催宮人叫姬雲立刻到兩儀殿來。
傳口諭的宮人才出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姬雲便到了殿內,卻是跟在姒皇后身後,旁邊還有陪同進宮的魏王姬嬰。
開景帝見狀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只是令眾宮人都退出殿外,單留了一個近侍在側傳話。
姬雲不慌不忙地走到御前,將前夜太子府宴席上的事,以及御史大夫到公主府上討說法等語說了,穆國公在旁聽了一言不發,開景帝見又牽扯了更多人進來,扶額嘆道:「將太子和御史大夫都叫進宮來。」
這時姒皇后款步上前,卻說:「不必這樣興師動眾,此事我一早也聽說了,駙馬的確德行有虧,鞭雖挨了數下,到底只傷了皮肉,不算多重,說起來也不是急事,若果然有冤屈,待駙馬同其父養好了傷,自家前來分辨,也免得穆國公只聽了一面之詞就前來告屈。」說完她又冷冷斜了一眼嬴淵,他一見立刻垂下了眼。
開景帝聽她說完,又想起姬月這日例行代他出城視察運河,一早就出城了,也犯不上為這事將他叫回來,遂點頭對穆國公說道:「皇后此言在理,你也不必著急,朕不偏幫,該是誰的對錯,都會有個分曉,眼下還是先叫他們養傷要緊。」
姒皇后這時也語氣一轉,又好言勸慰了穆國公幾句,隨後叫他先回去,暫且將此事壓了下去。
等穆國公出去後,開景帝才又關起門來細細詢問事情前後經過,姬雲將早上回過姒皇后的話原樣又說了一遍。
姬嬰也一旁幫著說了幾句,雖然事發時她不在場,但卻是事後第一個趕到公主府的,也說了一些駙馬和其父親離開之後的情況。
開景帝見她態度公允,言語中也沒有偏向姬雲的意思,遂點點頭,只嗔了姬雲一句「太不知輕重」,隨後便下了道口諭到穆國公府上,令駙馬同父親傷勢見好後進宮回話。
長樂公主毆打駙馬這事暫時擱置了下來,幾日後便到白露,京中又落了兩場微雨,天氣很快涼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