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不動聲色地對視了一眼,姬嬰微微朝他點了點頭,姬星也回了一垂眸,隨即撂下了車簾。
鑾駕隊伍行了整整兩刻鐘才走遠,姬嬰看著遠處飄揚的皇帝儀仗旌旗,回想起自己這兩個月來,在行宮的所見所聞,此刻心中籌謀已漸明晰。
她回朝這兩年,已切身感受到了,只要開景帝在一日,她一日無法靠近朝堂。
前面一年雖說幫太子辦過些差事,但終究只是在外圍打轉,莫說中央朝政,她連三省六部的衙門口朝哪開都沒資格打聽。至於地方上的水利土木、漕糧屯田,那更是連邊也摸不著。
後面這一年,雖說到了鄴城之後不再總被朝臣盯著了,也能趁機把些往事查查清楚,再將地方政務摸摸熟悉。但如今各項事俱已查明,再留在鄴城,往後恐怕就有些鞭長莫及了。
她定定地看著鑾駕漸漸遠去,回想起前不久聽姬月在私筵上抱怨戶部艱難,地方官場整治貪污不見成效等語。她將接下來的計劃,在心中細細推演了一遍,隨後在烈日下轉過身,悠悠往回走去。
第95章 凌波曲
姬嬰回到鄴城這日是八月初一, 因怕圖台雅路上一時不習慣,所以這次回程特意行得慢了一些。
到城外這日,老遠就見短亭那邊黑壓壓一群人前來迎接。走到近前才看清, 站在最前面的是太守姜信,旁邊則是魏王府長史姞茂, 身後跟著一群府衙官吏。
她沒有下車,只在車裡跟眾人打了個招呼, 說自己奔波勞累,只想先回府休息。於是府衙眾人請完安便都退回了短亭中, 目送她王駕走遠,才紛紛上車跟隨進城。
等她回到王府里,叫幾位養娘帶了圖台雅回後院,才在堂中坐下喝口茶。隨後有留在王府的兩位大管事忍冬和當歸走上來問安, 向她說了說王府里這兩個月的情況。
隨後又有執事人帶幾個面首進來請安,跪在最前面的,是一如既往戴著面紗的山雀兒。到此刻,姬嬰幾乎已徹底忘記了他的模jsg樣,只能用聲音和喉間的一枚硃砂痣辨別身份。
姬嬰看了看眾人,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我這兩個月在行宮裡,也聽了不少曲兒, 只覺得都比不上我這山雀兒的歌喉, 不知如今妙音可還在否?」
一旁的執事見狀,忙起身朝後面跪著的那幾個打了個手勢, 帶著其餘面首都從側邊退了出去, 只留了山雀兒在堂, 懷中抱著一把月琴,清清靜靜地唱了一曲。
姬嬰靠在椅上, 翹起腳來,手搭在椅背上輕輕點著拍子,聽完一支又點了一支,直聽完第三支才作罷:「唔,很是解乏,行了,你去吧,我還要往家觀里瞧瞧道長去。」話畢也不等山雀兒行完禮,便起身轉到後面去了。
靜千這日是早就聽說姬嬰回來了,只是想到她離城兩個月,府衙上必有許多庶務需要向她稟告,還有府中眾人也都要前去請安,她便沒跟著迎出去湊這個虛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