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羌在這上陽宮裡,也做了小半輩子的主人,如今換了個皇帝,又有前幾個月攝政的基礎在,她的耳目較從前做皇后時相比,只多不少。
今天上午兩儀殿眾臣商議完,不上一刻鐘,每個人說了什麼,最後結論是什麼,就都一句不落地傳到了她的耳中。
所以她也知道上午在兩儀殿裡,只有姬嬰一個人不同意因姒豐謀反向太后追責,到後面違拗不過眾人,才勉強在草詔上簽了字,所以此刻見是她來傳旨,也沒給她什麼厲色。
她聽完旨意,低頭沉吟半晌,緩緩點了點頭:「皇帝也不小了,所謂輔政,不過是幫著他渡過權柄交接這段日子,如今新政已頒布完,我這輔政,去了也無礙。至於姒豐所為,也實在出乎我意料,究竟不知他為何突然起兵,我這兩日怎麼也想不明白。不怪皇帝動怒,我也生氣,但咱們皇帝是位仁孝之君,還顧念與我多年母子情義,沒叫我老婦臨到晚年無處安身,我更不能叫他在此事上為難。」
說完這一番話,她吩咐身邊站著的一位大宮娥過去收下聖旨,隨後又看向那位宣讀旨意的宮官:「這旨意我收下了,鳳璽等我叫人去拿了給你,你也帶句話給皇帝,姒豐及其同謀,該查查,該抓抓,我絕不多說一句,也叫他不要過分動怒,國事操勞,要注意身體。」
那宮官聽了,俯身說「遵旨」,隨後便被一名大宮娥帶出了這邊屋子,去取鳳璽,這邊姒太后單將姬嬰留了下來,叫她坐下說話。
旨意傳完,姬嬰這才告了座,對於姒太后今日的反應,她並未感到意外,歸朝這些年她也看出來了,這位姒太后雖看上去心直口快,實際是個胸有丘壑的人物,姒豐被設計起兵,打亂了她原本的計劃,但她看起來很快就平復了心情,並沒因此而慌亂。
只是姬嬰總覺得,自從姬月和開景帝相繼薨逝後jsg,姒太后似乎整個人都發生了些細微變化,但具體是什麼變化,她一時卻還有些說不上來。
這時,一位宮娥端了茶來,放在了她繡墩邊的小高几上,姒太后揮手叫眾人都出去,只留下她在屋中說話。
「因這幾日事多,我也有些日子沒見阿雲進宮來了,你最近可曾往她那裡走動嗎?」姒羌端著茶,閒閒問道。
姬嬰頷首答道:「臣昨日才去她那裡用過晚膳,阿雲近日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擔心太后。」
「嗯,今日你也來瞧過了,回去叫她不必擔心我,至於她舅舅的事,也叫她看開些,切莫憂慮。」
「是,後續事宜旦有我能使得上力的,必傾力襄助。」
姒羌知道她指的是姒豐家眷流放一事,輕輕嘆了口氣:「罷,你就看著辦吧,若有十分為難的,也別為此違拗皇帝旨意,你是知道輕重的,也要替我勸著些阿雲,別在這上頭與她二哥起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