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眾臣都怔住了,大殿中登時一片靜默,只有金磚上細細碎碎的玉珠彈跳聲在迴響,小皇帝在上見了卻拍手哈哈大笑起來。
御階兩邊的宮人見狀,都慌得趕忙走上來拾起那冕冠和散落的冕旒,還有一些滾到了大臣腳邊,眾人也不敢動,也不敢撿,只得由宮人走到列隊間蹲下一顆顆拾起來。
姒羌坐在右側龍椅上,輕輕嘆了口氣,又抬眼看了看姬嬰,示意她趕緊把姬良弄走。
姬嬰會意,輕輕咳了一聲,說道:「聖人年幼不經事,在這樣枯燥冗長的朝會上,難免浮躁些,還請御前宮官引聖人到後殿稍事歇息,這邊的朝會由太皇太後代為聽稟,眾卿可有異議?」
姬良坐不住這事,其實眾人早在登基大典上就看出來了,當初的典禮各個環節也都是儘可能的縮短了時間,但還是因姬良太過好動,險些鬧了幾場笑話,好在兩側一直有禮儀官輕聲安撫,才算是勉強將典禮圓滿辦完。
這一個來月,姬良也沒少在宮中接受禮儀訓導,但他似乎天生頑鈍,人說三句話,他只好聽懂一句,所以這段時間雖然宮人也教了他不少,但看上去並沒有什麼長進。
原本二月初一大朝會前,政事堂頒布的章程里,是由太皇太後聽政,皇位上只留一頂冕冠代為表示同光帝親臨,但有多名朝臣對此章程表示抗議,聯名上奏說大朝會這麼重要的場合,皇帝不在不合適。
姒羌也明白這是朝臣擔心她掌權太過,所以哪怕小皇帝不懂事,也要坐在上面,形式上也算有個牽制。姒羌對此並未表示異議,因為她知道姬良絕對坐不住這大半日,叫群臣們看看他的狀態,往後再慢慢少叫他出席這樣場合,便順理成章了。
眾臣方才目睹了同光帝當眾摔冠,行為確實頑劣不堪,此刻聽魏王說要請他先去後殿休息,想著若留他在這里,又不知要出什麼差池,這朝會也不知要開到什麼時候去,耽擱了要事卻是不好,於是都不再說什麼,俱答道:「臣無異議。」
這時,下面的宮人也都將散落的冕旒拾了回來,御階上的隨侍宮官請小皇帝往後面去休息,姬良聽說可以走了,立刻從龍椅上跳下來,歡呼了一聲,抬腳就往後面跑去,那兩個宮官也忙趕著跟了上去,過了片刻,小皇帝喊叫跳鬧的聲音才漸漸遠去。
又過不多時,有宮人從後面重新拿了一頂完好的冕冠,放在了姬良方才坐著的那把龍椅上,以示代皇帝親臨之意,這場小風波才算是終於過去了,姬嬰於是再度開口,讓那工部尚書接著說下去。
等六部將這一年要務講完,又到九寺,待眾人全都說完,又就今年各地稅收等事確認了一番,到大朝會結束,已是未時了。
朝中眾人站了這一大上午也都是腰腿生疼,聽魏王最後在上面問可否還有補充或異議,下面都是一片沉默,於是她點頭叫散,眾人恭送太皇太後和魏王離殿後,才緩緩離宮而去。
姬嬰照例一路送了姒羌回到永壽殿,走進來見到這邊東配殿外面站著一個人,正是中書侍卿妘策。
如今兩儀殿已徹底荒廢,同光帝姬良自然是沒辦法處理政務,所以日常的公務,都是政事堂將奏報送到永壽殿這邊東書房拆封,由太皇太後帶著姬良過目後,再原樣送回政事堂代為批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