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她與媯易一起,從側面走上御階,煞有介事地查看了一番,接著由姬嬰痛心疾首地宣布,同光帝姬良已為亂臣賊子殺害殯天,殿中眾人這時才紛紛跪地悲泣起來。
至此,京城及上陽宮內各處叛軍均已剿滅,這次媯易帶來的人多,河西、北庭外加燕東共三路大軍,先後抵達京城時,江南軍因宮門已破,永壽殿被圍,人手便分散到了各處,所以面對人數眾多的勤王軍,根本來不及組織有效抵抗。
姬嬰在兩儀殿吩咐人將同光帝遺體抬至奉先殿停靈後,便請眾宗室及諸臣再回觀風殿等候,等眾人陸續離開,她才跟媯易一起走出了殿外,一面走一面問各處情況。
聽她問是否有人受傷,媯易面色稍稍凝重起來:「明心受傷了,正在前面鑾鳴殿醫治。」
姬嬰聽了眉頭一跳,姚灼這次一直負責東城門的防守,昨日傍晚時分,眼看叛軍就要從東城門攻破,但姬嬰這邊收到的消息是媯易的勤王軍要第二日一早才能到,若在勤王軍趕到的一日前就破了城門,情況將於她大為不利,於是她派人前去告訴姚灼,儘量守到第二日凌晨,當時城門其實已經打開了一條縫,但姚灼迅速又帶人關上了。
姬嬰昨日傍晚距離功虧一簣,就只差這打開又被關起來的一個城門縫隙,若昨日傍晚時分叛軍破城,那麼她在宮中的一切安排,會立刻把自己推上絕路。
她跟媯易一路沉著臉,往鑾鳴殿匆匆走去,一路上見到許多倒在地上的禁軍和內衛屍首還未及清理,有幾處宮道路口還形成了血泊,將她二人的長靴和袍邊都染上了血色。
姬嬰看著那些屍首,想起姚灼曾私下裡和她說過,禁軍和內衛的將士質量,從開景朝時期就開始連年下降。因開景帝從前是買通禁軍和內衛發動的宮變,所以在他上台重組禁軍時,格外看重出身,到後來他政權穩固時,禁軍和內衛已不再從地方軍區選調優秀將士,而是從公侯權貴子姪中擇選,漸漸成了華而不實的擺設,戰力跟地方軍里真正接受過戰場洗禮的將士比起來,根本不堪一擊。
若是宮廷內部政變,禁軍和內衛里不同派別之間還能打上一打,但面對實力強勁且有備而來的地方軍,基本上是難以抵擋,這也正是為什麼破城之後神策軍完全沒能全面展開巷戰,導致宮門很快隨之而破。
所以若沒有姚灼等人昨日奮力抵擋,姬嬰此刻恐怕早已成了廣陵王的刀下鬼。
她二人一路快走,不多時已來到了鑾鳴殿外,這邊殿宇被暫時用來作為收治傷員的場所,好幾位軍醫和幫護四處包紮上藥,見她二人來也都沒有停下行禮。
姚灼此刻被安置在西配殿,姬嬰走進正殿時,見許多軍醫在這裡來回走動,人人都是神色匆匆,還有個姚灼身邊素日帶著的小校尉,端著一大盆帶著血的包紮巾從裡面走出來,驚得她往後退了兩步,被身後的媯易扶了一下。
這樣多血,可知姚灼這次傷重,她站在配殿門外深吸了兩口氣,才推門走進去。
這間屋裡倒沒外面那樣多人,姬嬰轉過屏風往榻上望去,看見姚灼正單手端著碗參湯悠悠喝著,面色紅潤,精神十足,只是右上臂包紮了不知多少層,整個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