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本宮見到他不高興,心裡也很不好受。
徐流深用很低的聲音說:「如果你想做官,我讓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果你不想,我也可以讓你一生快樂。」
談善愣了一下,慢半拍抬頭,望見他唇邊冰雪消融一般的笑意,儘管只是短短一瞬。
「是這樣麼。」徐流深拂掉他肩頭一片雪花,很融會貫通地說,「你想要什麼,本宮都給你。」
第24章
「所以你想要什麼, 告訴本宮。」
徐流深鬆了一點力氣,低低:「本宮想把擁有的都給你,但不知道該給什麼。你什麼都不要, 本宮也很為難。」
談善在馬車下, 他於是俯就他的高度, 烏黑髮絲垂落下來, 領口孔雀翎幽碧,熠熠生輝。神情認真得如同對待什麼珍寶。
太亮了, 談善甚至能看見裡面銀河一樣閃耀的真心。他不由得在心裡疑惑,死城一般的姜王宮怎麼能養出這樣的人,身上有和冰冷宮闕截然不同的, 令他想要珍之重之的東西。
他眼眶驟然一澀:「殿下, 你真是……」
「你和本宮一樣,對嗎?」徐流深唇角微微上挑, 像是覺得自己學得很好,又著重道, 「本宮是很喜愛,很喜愛你的。」
地面落了一層清寂的白雪。
談善目不轉睛地看他,他有纖長而烏黑的睫羽, 低頭看人時顯得專注而認真。唇珠飽滿漂亮,好像他很早以前第一次見他的模樣。
「是這樣, 殿下。」
談善想了想,帶著笑:「我也並不是什麼都不想要,過完年就是十五。殿下是大忙人, 不知道願不願意勻給我半日的時間。」
徐流深手指從他下頷處往上, 呼吸微微地重了。離這張臉太近,心跳又如沉鼓, 薰香味道幽然。談善霎那暈頭轉向,搞不明白東南西北,全憑本能注視他,喉嚨隨之一動。
「你在約本宮嗎,」徐流深驕矜地一抬唇,分明很愉悅,「看你表現。」
談善其實知道,徐流深那日大概率非常忙,他只是隨口一問。
十五那日他起床,榻邊跪了一群宮女太監,王楊採為首,或手捧漱口盆,或舉著黑檀木的托盤,上面放了疊得整齊的衣物,腰帶和配飾。他們視線都與托盤齊平,目光規矩,並不敢直視主子。
只一人悄悄抬了頭,暗自打量。
世子甫一出生沒了母妃,姜王將其接至身邊撫養,朝中事務繁雜,這位王公公出了大力,是王上和世子跟前的紅人,這兩年多居於元寧殿,輕易不出門。
后妃和朝臣多有賄賂,可想而知地位。
王楊采矮身為帳中人勾簾,眉心一皺,揚首尖聲道:「阿雲,把東邊的窗子掩下來,勿閃了貴人眼。」
阿雲慌忙垂下視線:「是,公公。」
談善實在不習慣這麼多人伺候——光是有人拿著腰帶繞過他後腰一圈他就渾身發癢,他排除萬難硬撐著自己穿了靴。穿完長吸一口氣,這才看向王楊采,王楊采便瞭然:「殿下今日上完朝去了明光殿給王上請安,一時半會回不來。您午膳想用什麼,咱家囑咐膳房做。」
這意思是徐流深要留在明光殿吃午飯,午飯完有祈福,祈福完有宮宴。世子生辰,是宮中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