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談善不吭聲張盞優縮了縮脖子:「前段時間我家裡人重金求來的舍利不是斷了嗎,我心裡一直發慌,就找了人上門做法事,一會兒可能有點吵,搞完我請你吃飯。」
談善下頷繃緊了一瞬。
張盞優又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奇怪,怎麼還沒來,約的是這個點兒啊。」
關了門談善蹲下去,他一夜沒睡下眼瞼長出淡淡的青色,這會兒揉了把臉讓自己清醒。清醒完默不作聲從玄關柜子上拿鐵盒,倒一粒薄荷糖往嘴裡塞,「嘎嘣」咬碎了。
鬼湊到他嘴邊聞。
談善心平氣和地問:「有沒有嗅覺?」
「唔,大概。」
鬼語焉不詳。
「一會兒做法事的人來對你有影響嗎?」
鬼輕輕笑了一聲:「你想他對我有影響嗎?」
談善還半蹲著,他其實是低血糖,眼前一直在發暈,嘗試了好幾次都沒站起來,不得不保持同一個姿勢緩衝。聽了鬼的話一手撐著鞋櫃,幾不可見地咬了下後槽牙:「你再問一遍。」
鬼和他僵持著。
空氣受擠壓。
直到門外再度響起動靜談善才能夠勉強站起來,他沒有看鬼一眼,徑直打開門出去。
鬼在他身後沉默,凝固成一座雕塑。
談善「砰」一聲甩上門。
張盞優正讓過來的人換鞋套,殷勤地介紹:「不到一個星期前,晚上我跟我朋友回家,進門的時候那舍利斷的,滾了一地我都不敢撿。真不是我扯斷,平白無故就斷了。三個月前我姥姥還說這東西送去寺廟開過光,能辟邪。」
和尚點點頭:「我明白了。」
說和尚也不是和尚,就是剃了光頭,腦門上六個點,肩上挎了個歷盡滄桑的布袋子,看不出法力高強的模樣。談善放下心,拿鑰匙開門,準備回去。
鑰匙插入鎖孔的一瞬間——
「施主留步。」
「……」
一秒,兩秒,談善將鑰匙收回來,轉過身,後背抵在門上,緩緩地直視老和尚。
老和尚善意地笑了笑:「又見面了,貧僧法號道決。」
張盞優不理解他們之間的暗流涌動:「你們竟然見過?」
談善語氣平靜:「剛見過,大師本領高超,念兩句佛偈敲兩下木魚,就大顯神通抓了鬼。」
明鏡台商君下墜那一幕在眼前閃過,談善臉色驟然冷下來:「你一個和尚,不在廟裡呆著,天天跑出來幹什麼。」
他情緒一直穩定,從前也絕不會用這樣的口吻跟別人說話。
和尚意有所指:「總有厲鬼害人,不得不下山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