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太陽毒曬了好幾天的魂體已經薄弱不堪,淡得幾乎要看不見,但他的雙目卻是一場猩紅,他好恨。
他抬頭看著遠處即將落下的夕陽,胸膛微微起伏著。
好恨。
泛著烏黑怨氣從他的身遭慢慢溢了出來,將他近乎消失的魂體漸漸填補凝實,天慢慢地黑了下來。
阿戶咬牙切齒地看著遠處的群山,萬般委屈、千種遺憾,還有難以遏制的滔天恨意混雜在一起,他忍無可忍地嘶吼了一聲:「啊!」
怨氣最濃時,一片赤紅色的劍體碎片從遠處而來,像是一隻紅色的信鴿,越過茫茫夜色,千里迢迢地、精準地飛入他的胸膛里,藏匿在了他的心臟處。
它凝實了阿戶的魂體,讓他有了可以駕馭毒屍的能力。
厲鬼聲一聲接一聲,刺耳至極。
沈扶玉手抖了一下,這場景過於相似,恍惚間,他又聽見了另一種聲音——
「扶玉,別出聲,躲起來,聽話。」
也是一樣的沒有月光的夜晚,也是明晃晃的劍光,也是無力抵抗的村民。
沈扶玉握緊了劍。
「陰陽石在哪裡?不說的話我就一個個殺了。」
另一個顫抖著聲音痛哭流涕地喊道:「沒有陰陽石,有靈童!沈扶玉是靈童!他說不定知道!」
我不是。
沈扶玉痛苦地反駁道,我不是,別來找我。別碰我娘親,別碰我爹!
我不是!
「好恨,」阿戶說,「全村只剩我一個人了!」
沈扶玉揮開一劍,小牛村與沈家莊交替在眼前出現,他咬了咬牙,幾乎又要被拖入夢魘之中。
當年沈家莊也只剩了他一個人。
一招不慎,沈扶玉被阿戶擊中,他吐出一口血,暈暈乎乎的。同時,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戴著兜帽看不清面貌的黑衣人來。
黑衣人說:「因為不分東西南北,所以往哪走都是向前。」
「你只要一直向前,就可以找到我。」
我要找到你。
我們約定好的。
沈扶玉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的鮮血,漸漸冷靜了下來。
擺脫掉阿戶怨氣的影響後,他的眼神越來越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