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書眯了眯眼,那日他去給他倆畫陣法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不曾想眼下卻……
他滾了滾喉結,強行把一些多餘的情緒甩出大腦外。
荀廣鈞走到他身邊,搭住了他的肩膀,臉上泛著激動的紅色,道:「王爺!我們此事一定會成功的!」
雲錦書應了一聲,重新把目光放在了那些紙錢上面。黃白的紙錢交疊,他的目光中帶了些懷念與苦楚,交織在一起好似添了幾分糾結猶豫。他滾了滾喉結,猛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果決。
翌日一早,沈扶玉便召來了所有人,他將京城的地圖攤在桌面上,將昨夜想到的應對策略告知他們。
「若真如張青漸多言,錦書要和荀廣鈞起兵造反的話,」沈扶玉身體微微前傾,指尖壓著城門的地方,「錦書一定會來城門這裡。」
池程餘一頭霧水:「為何?」七師弟怎麼想都應該是在城裡吧?莫非他還跑出去了?
「薛韶推翻齊朝後,將末皇雲錦行一劍賜死,屍首掛於城門示眾。百姓恨極,鞭屍者數不勝數。」沈扶玉垂了垂眸,聲音平淡道。
人間本就連年大旱,又逢造反,怨氣極重,他常常奔波於各地平怨。有一次他路過京城,見城門下聚集了烏壓壓的百姓,咒罵聲此起彼伏,他以為是有人聚眾起了爭執,落下去的時候才發現是在鞭屍。
城牆上的屍身已經開始腐爛了,面部因為無數石子的擲砸變得模糊不清,身上也是傷痕累累,沈扶玉簡單看了一眼,致命傷是胸口的那一把劍,其餘的基本上都是死後造成的。每一寸皮膚上都掛滿了唾沫痰液,混著血液,散發著濃重的臭味,看了便叫人胃酸噁心。
在眾多百姓的咒罵聲中,沈扶玉弄清了事情的原委,這才知道原來齊朝已經被推翻了。
彼時沈扶玉已經有些名氣了,再加上他這些時日常常出山救災,京城的百姓對他好感很深。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眼尖看見了沈扶玉,欣喜道:「沈仙君,您來啦?」
沈扶玉應了一聲,看著上面慘不忍睹的屍身,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老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感慨中帶了些埋怨:「齊朝早該被推翻了,沈仙君您也見過了,我們百姓的日子有多難過,唉,沭州那邊餓得都去吃屍體了……百姓如何不恨他?結果這窩囊廢還為了保命投降了。死得好啊!」
沈扶玉看了眼旁邊的百姓,大多數人面黃肌瘦,穿著破舊的布衣,有的還沒有穿鞋,即便如此,他們也還是在不停地咒罵鞭屍雲錦行,眼中是扭曲的快意。
「明兒個這晦氣玩意的屍體就要被丟走了,」老頭說話間還不忘拿石子扔過去,他啐了一聲,又給沈扶玉道,「沈仙君您還是快走吧,別因為這東西衝撞了您。」
沈扶玉抬頭看了看天,許久,還是沒管這件事,抬步離開了。
危樓有些意外:「你居然沒管這件事?」他還以為按照沈扶玉那心軟的脾性定要為雲錦行撐腰呢。
沈扶玉看了他一眼,道:「若要救下雲錦行,那那些家破人亡的百姓的悲苦經歷豈不是成了笑話?」
雲錦行享受百姓的供奉,就要為百姓負責。百姓憎恨雲錦行,並沒有錯,所以百姓鞭屍時沈扶玉不會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