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玉輕輕數了一下,六個。
這六人是誰,不言而喻。他心底嘆了口氣,目光沉重了幾分。
為首的官兵沒想到居然真的會有人違抗聖旨,他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是對執迷不悟自甘墮落者的厭惡,他冷聲道:「聖上有旨,違令者斬。你們休要在這胡攪蠻纏。」
「不是呀官爺,」老婦含淚開口,「草婦自然聽旨,只是草婦的妹妹還沒有回來,這兒燒了,她回來找不到家了啊!」
「是啊是啊……」旁邊的人也出聲附和著。
一旁的百姓嘖嘖驚奇:「什麼找妹妹,自己不想走還得找個藉口!」
「就是,我看她們是老了,估計就指望者風塵之地頤養天年呢,結果,嘖嘖……」
「不是不是,」紅釵忙開口,因為過於激動都咳嗽了幾聲,她聲音如同破舊的風箱般難聽至極,「雪煙去修仙了,她會回來的。」
聞言,人群中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笑聲,像是在恥笑她的藉口之拙劣。
官兵也有些不耐煩了,扯了扯她們:「趕緊走,別妨礙公事!」
她們狼狽的跌倒在地上,髮簪鬆了些,卻還是有些執拗:「官爺、官爺,再寬限幾日吧,再寬限幾日吧……」
「她們就不會先離開嗎?」危樓實在看不懂,執拗地守在這兒也沒什麼用啊。
「她們老了,」沈扶玉輕聲道,「已經去不了別的地方了。若是不守在這兒,就不能第一時間遇見雪煙。更何況,看樣子,有一兩個人已經有些痴了……」
雪煙天賦好,剛一入門派便大放異彩,這會兒應該還在第一次閉關。閉關時是感受不到外面的時間的,閉上眼再睜開眼間便是幾十年。
紅釵見他們不信,忙從懷裡掏出來一封家書來,渾濁的眼中淌出清淚:「官爺,您看,她說了她只是閉關,出關就會回來了。」
那官兵還要回去交代呢,可耗不起,他扯過那封家書,簡單看了兩眼,隨即扔還給了她:「什麼家書,她是卷了你們的錢財跑路了!你們還是趕緊離開吧,不然按違令處置!」
那薄薄的信紙飛了下來,卻起了風,紅釵沒有抓著,那信封隨風而飄,染上了火把上的火焰,很快便著了起來。
「啊!」紅釵尖叫了一聲,不顧壓著她的官兵,忙起身便要去救那信紙,其他老婦亦是著急,也跟著掙紮起來。
「大膽!」官兵見她抗旨,當即也不再給機會,果斷道,「這幾名娼妓執迷不悟,公然抗旨,就地正法!斬!」
當即有幾個官兵上前,拉扯著她們去了牆邊,百姓有尖叫著也有好事者,大多數人嚇得忙回了家,仙花閣當即少了不少人。
沈扶玉有些不忍看下去了,他緩緩閉上了眼,卻仍能聽見手起刀落的聲音,隨即便是什麼落地的聲音,一共響了六次。期間混雜了百姓尖叫的聲音,幾乎要衝破天際。
上次她們得到這般尖叫,還是在賣身給雪煙湊贖身契的時候。
一桶接一桶的油潑到了仙花閣上,原本照明的火把被盡數丟入其中,京城最奢靡繁華之地,終究還是淪落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