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最後一次見沈扶玉的時候,沈扶玉還沒封劍。他著急忙慌地趕去靜篤峰,沈扶玉站在瀑布前,湍急的水流衝擊著岩石,濺起的水花在碰到殷血蠶衣後被盡數吞噬。
「沈扶玉!」姜應喊了一聲。
沈扶玉回過身,他的眼眶還泛著紅,像是哭過,看向姜應的時候,眼中帶著濃濃的疲倦,不見往昔半點神采。
沈扶玉善良得有些過分,姜應一直都知道。無論遇到什麼人求助,他都幫,哪怕自己染上麻煩,也要幫忙。
可是為什麼要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因為一隻山羊?
姜應有點生氣:「你封劍做什麼?」
沈扶玉道:「我想封。」
「因為那隻山羊?」
沈扶玉看著他,微微偏過了頭,許久,他才開口:「你就當是吧。」
姜應眼裡都是沈扶玉悵然若失的神情,一時也沒察覺他的不對勁,只覺得生氣:「好罷,即便是你不在乎你自己。那我呢?我們辛苦練的群星抱月不作數了嗎?」
沈扶玉靜靜地看著他:「我封劍,同你有什麼關係?」
姜應沒想到能在沈扶玉嘴裡聽見「同你有什麼關係」這句話,怎麼沒關係?他倆年幼相識,他精心照顧沈扶玉,多少金銀珠寶地砸,他為沈扶玉擋下多少癲狂的追求者,怎麼就沒關係的?
姜應有些窒息,才發覺自己已經憋了太久的氣,他緩緩吐出來,道:「你在怪我是不是?是,讓山羊做誘餌的主意是我出的,可是不讓它做誘餌,怎麼誘山魈出來?多遲一天,都有可能會有村民被山魈害死!」
「不用山羊做誘餌,我也可以保護所有人!」這句話似乎是戳中了沈扶玉心底的某個點,他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眼眶泛紅,身體都在發著細微的抖。
姜應氣笑了一聲:「沈扶玉,那只是一隻山羊。」他當然知道沈扶玉可以做到,但是他氣的是沈扶玉因為一隻山羊自責到折磨自己的地步。
沈扶玉滾了滾喉結,眼中帶著揮之不去的固執,他一字一頓道:「我不需要靠犧牲別的生命來保全其它生命。」
「那你就是在怪我,是嗎?」姜應上前一步,看著沈扶玉的眼睛,越來越生氣,「你要善心泛濫到什麼時候?」
「善心泛濫?」沈扶玉愣了一下,他似乎沒想到會從姜應嘴裡聽出來這個詞,他似是自嘲般笑了一下,看向別處,「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句話像是給了姜應當頭一棒,將他砸得徹底理智全無了。他一把抓住沈扶玉的前襟,把他拉向自己,話語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再說一遍!」
沈扶玉抬了抬眸,看向他。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說話間氣息都能交纏在一起,他倆從來沒有吵過架,這是第一次,四目相對時,彼此都覺得眼前人異常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