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話啊!
你說話啊!
你解釋啊!
只要白玦願意自證,他會相信的。
白玦雙唇蠕動,半晌無言。
他好似局外人,冷眼旁觀,卻面帶落寞惶恐,一聽白玦聲聲指責,突然如夢初醒,仰天縱情大笑,笑得眼角熱淚噙滿,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你問我?」
「殺了便是殺了。」白玦平靜道,「你待如何?為師報仇雪恨?」
「我如何不可!此仇不報,有愧師恩!」雲無渡怒瞪的雙眼垂淚,落地之聲鑿鑿,帶著點不可置信。
在他記憶里,還是很難把白玦和玉無影融為一體。
白玦揚手仰頭拭去眼角淚水,狂笑道:「好一句有愧師恩!」
陡然狠色厲聲斥責,揮手一指庇符,「你師尊是應天歡!為何你口口聲聲尊她師尊!」
雲無渡痛心疾首:「她是你親生母親!」
白玦扯開嘴角,笑聲短促:「原來你也知道她是我的母親啊。」
他悲痛道:「那你為什麼要搶走她?在我一個人痛苦活著的時候,她收養你,照顧你,給你名字,陪你練功,叫你雲嶼,給你惡乎劍。我呢?我呢!!你的這一切原本都該是我的!」
「你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我用這雙手,刨開了棺材,挖出了地面。你知道我挖了多少年?你知道我的手爛了多少次?多少年!多少年!一共多少年!我不該恨嗎?我不該恨嗎?」
雲無渡從沒想過,原來玉無影這樣恨著他。
鳩占鵲巢。
雲無渡就是那隻霸占他人巢穴的杜鵑,搶走他人的親情和溫暖,而白瑜……白玦……玉無影,就是那只可憐的,被踢出巢穴的山雀。
白玦:「雲無渡!你口口聲聲喚她母親,卻不知她懷胎三載,為求修煉而將親身骨肉懷揣三年,大梁氣度已盡,太子之位空懸三年,致使其兄其弟其父其母其家其國國破家亡,最終江山落入奸臣賊子之手。後,將年僅三歲的幼子拱手送人,令其人間飄零,備受苦楚!使其年未七歲,封棺於山,幾近百年。你又做何評論!你不過人間輾轉一番,且受些飢冷困苦,便來擺弄造作!我又該當如何?我又該當如何?」
雲無渡哀痛道:「所以……你是來討要一個說法的是嗎?你恨她?」
「恨?說法?」
白玦後仰著,倒抽了一口氣,那動靜太大,以至於雲無渡懷疑他會不會窒息。
白玦緩緩道:「我從未擁有過,又哪裡知道失去的痛苦。我倒是對你這樣痛苦感到十分有趣。」
「那你為什麼哭?」
白玦猛地抬手摸臉,摸到了一手的淚水,他愣愣看著鮮血淋漓的雙手,呢喃道:「我哭了?怪不得……怪不得我看不清你了。」
他抬眼看向雲無渡,咧大嘴,喘著粗氣:「別怕我……別怕我……我是天地下最厲害的人了……」
他慢慢跪了下去,抱著自己的脖子,那段脖子彎出一種可怖的弧度,幾乎都要被他自己崩斷:「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會是天下最厲害的皇帝……」